第四章 御剑（下）（1/2）

意识中的虚空蓦然破碎，黑暗寒冷于焉重归。云练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南松子已横尸在地，那头颅落地之后滚了两滚，此时正半浸在溪水之中，露出的独目犹自圆睁，直愣愣朝他瞪过来，正是死不瞑目。

云练也是个胆大的，被个死人这么盯着，非但心中无憷，反而隐隐冒着兴奋，怀恋起先前神识御剑、一剑斩落敌酋的淋漓痛快来。他食髓知味，很想再发一剑试试，但遍及周身的痛楚与虚弱，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只不过是一个妄想而已。

此时此刻，少年体内贼去楼空，真元早空空如也，经天地元气淬炼过的肉身甚至都能感受到身下溪水刺骨的冰寒——他原先同样能感受到温度高低，却不会产生刺骨之类的感觉。此即表明如今他气虚神乏，伤势已重到不可轻忽之地步。

少年忍着寒冷，调息片刻，好歹恢复了些许力气，便大叫一声“师妹！”一跃而起，奔到女孩身边，发力猛摇：“师妹、师妹！快醒醒呀师妹！”

云水若缓缓抬起眼帘，似嗔似怨地瞪他一眼，却是娇懒无力，杀伤全无。

云练大喜，不自觉又摇她一下，叫道：“太好了，师妹你醒啦！你伤得重不重？有没有事儿？”

云水若痛苦地闭起明眸。

云练急了，又想再晃，就见云水若受惊般睁开眼来，嘴唇翕动，似有话说。他便俯过身去，却听她气若游丝地开口：“笨蛋，你、你……你再摇，我当真就要死了！”

云练登时呆住！末了，他才无比尴尬地笑笑，把女孩打横轻轻抱起，远离了南松子的尸身，方气喘吁吁地坐下，让她枕着自家双腿，呵呵傻笑不停。

云水若意味不明地瞪他一眼，闭上眼不再说话。

云练傻乐一阵，终于记起如今彼此伤势俱重，理应服药疗伤。可他在怀里掏摸片刻，一无所获，这才想起那瓶“回元丹”已给南松子夺了去，此时却是在那厮身上。

当下向云水若解释一句，就要起身去取。

“等会儿。”

云练正捧着她螓首，闻言便是停下，奇道：“怎么啦？”

云水若白他一眼，没好气儿道：“我是伤患诶，这般给你折腾，真要去掉半条命！我身上也有回元丹，你自个儿取。”

云练面红耳赤地应了一声：“是我太毛糙了，对不住啊师妹。”说着便往她腰间百宝囊摸去，却突然显出大吃一惊的模样，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云水若就奇怪：“你发什么呆……”

说话间，她视线跟着下移，当下也是一怔。

刚刚最后关头那衣帛碎裂之声，的确是出自云水若身上。虽说南松子紧接着便身首异处，但她前襟仍是裂了一半，哪怕托款式繁复的福，不曾完全敞开，亦已露出了半片雪肌玉肤。

“你！……”

云水若惊愕过后就是大羞，霎时间俏面红透，捏起拳头，抡了过去：“卑鄙无耻下流可恶！”

◇◇◇◇◇◇◇◇◇◇◇◇◇

“嘶！……轻点儿……师妹，你可真恨哪！师兄我没被那道士砍死，反而差点儿死在你手里。”

云练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垂头丧气地靠着树干，任由女孩将碾碎的药粉和水抹在脸上。此时他一只眼睛高高肿起，眼角裂了一道破口，正丝丝渗着血，凄惨之貌那是不消多说。总算回元丹药效灵验，伤口转眼便已愈合，连带肿块也迅速消退下去。

云水若正红着脸替他上药，闻言又是害羞，又是恼怒：“我也不是故意的呀，谁让你眼神乱瞄……还瞄！”

“啊！——”

云练惨叫一声，捂住那只原本完好的眼睛，悲愤地道：“你、你！……我好不容易阵斩妖道，以为危机尽除，孰料竟遭自家人毒手！我、我……你衣襟自个儿敞着，我不小心扫见一眼，哪能怪我啊！”

女孩脸蛋儿白里透红，晶莹如玉，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好在此事她并非完全理亏，手忙脚乱遮掩风光之余，犹嘴硬道：“总之是你先看的！你不看，我就不打你了嘛……嗳，别捂了，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