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94_ 废铁悲鸣（1/2）

“唔……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中，麦克蒂格只感觉自己快要坠入地狱。周围一切都昏昏沉沉，耳畔尽是嘈杂的啸鸣声，眼前尽是拖着残影的模糊景象。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拉了起来，但自己只能坐在地上，因为天地都在旋转，他根本就无法站稳。

终于，他的感官恢复了一些，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冷冽而清晰。

“快点！麦克！我们要走了……”有一个声音在叫他，他只感觉自己的衣服正在被人拉扯着。他不断地眨着眼睛，恢复了视野的他，只见到周围是一片的残垣断壁，阳光透过建筑的破洞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有些出神。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自己，又为何会被救起？他的大脑一片的混沌，脑袋就象还挂在树上的木瓜一样沉闷。

“快走啊！麦克！你脑袋被震傻了？”忽然，又一道声音在自己的耳畔爆炸，麦克蒂格木木地转过了头，自己的身边是另一名改造人，看着那名改造人的脸，他好像是记起来了什么，记忆渐渐在脑内恢复成型。

他记了起来，自己无能为力地看着阿丽塔被拖向了天空，看着那怪物快要将阿丽塔吞噬，又看到了那道闪电，以及那怪物被闪电击中之后的惨状，还有飞向了远方未知地方的阿丽塔，他只看见阿丽塔朝着钢铁城西边的方向飞了过去。然后，被闪电击中之后的那玩意儿就好像是发疯了一般，疯狂利用着自己身体组织的增生攻击着这片城区，他细密如同藤蔓，巨大如同潮水一般的身体组织就这样不断在街道的四处奔涌着，缠绕住任何能缠绕的东西，毁灭掉任何能毁灭的事物。55号和66工厂的运输管道在风暴一样的狂攻之中坠落，甚至撒冷也因此倾斜了四到五度。它就这样肆虐了一整个夜晚，将整片东城区夷为了平地……

“对了……葆拉！”麦克蒂格终于将记忆的断点接续上了。

他一整个晚上都在跟着自己的赏金猎人同事在东城区奔走，与其说是奔走倒不如说是奔逃。撒冷的总务机器人已经为其它工厂接通了撒冷的电源，撒冷的供电直接来源于轨道电梯的电池板，他们因此立起了高达十米的电网来封锁东部的城市区块。由于那家伙刚刚被电打过，所以会趋避所有带电的东西，可以说是被暂时隔离控制了。但谁也没法保证那家伙会不会再次钻入地下，然后从某片城区再一次冒出来。至少目前，它还没有表现出钻入地下的兴趣。但即便如此，它也已经毁灭了四分之一个钢铁城。就在刚才，麦克蒂格又一次被一阵爆炸的冲击波所击倒，如今，他还能稍微活动几下。

其它的事情麦克蒂格没有工夫操心，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回去确认妻女的安危。是的，那怪物肆虐的惨象他已经见得够多了，阿丽塔……他已经不相信她还能够活着，现在的自己到头来也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努力活下来，见到葆拉和莎拉。至于愧疚或者伊德的怒火，这些都是后面的事。

麦克蒂格站了起来，在碎石瓦砾之间艰难地行走着，自己的赏金猎人同事已经跑远，而他必须也得跟上才行。不过还好，那怪物目前好像还是对撒冷的兴趣更大一些。而他也能钻着空子，在那怪物的脚底下逃出生天。他走在遍布碎片的街道上，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在事态失控之前，街道上不过也只能看见一些建筑的残料。但是现在，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躯体，或是残损的机械体，或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有机体，现在这些统称为“尸体”。

他不断地跨过这些，若面前的这条路是一条救赎之路的话，他只希望上帝可以在这场灾难当中救赎他的家庭。他就这样走在断壁残垣之间，心中仿佛只剩下了缥缈的希望。因为周围的街道越来越熟悉了，熟悉到他已经认出了自己每天都在走的那条路。但是这片街区依然是废墟，所以他开始祈求上帝。

转了个弯，是醉汉街，但是现在这条街上已经看不见醉汉，再昏沉的醉汉也知道要活着。所以这里除了废墟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什么。葆拉的美容店就在那栋建筑后面，尽管街角的那栋建筑已经变得十分的残破。他不断地做着深呼吸，脚下的速度加快，他焦急地想要狂奔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街角转过去就是电网，电网后面的一切都如旧，那里拥有着另一个世界一样的繁华与恢弘。于是他狂奔着，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

当他终于跑过了那个街角的时候……

他站住了，不论表情还是眼神，都呆住了。因为眼前的景象跟自己之前见到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废墟还是废墟，除了尸体还是尸体，连同美容院原来所在的地方，都只是一片碎石和瓦砾，比撒冷下面的垃圾场还要来得贫瘠和破败。他愣愣地走向了那里，走到了美容院所在的方向，登上了那些残损的碎石还有残破的金属钢筋，就这样站在一片荒芜之上。他失了神，失心疯一样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终他坐在了那些碎石上，怔怔地望着天空。他眯上了眼睛，躺在了废墟之上，紧张的面容仿佛有所舒缓一般。他看见了一栋房子，房子的门半开着。他拉开了门，是熟悉的房间。葆拉坐在椅子上，莎拉坐在她的怀里，墙上挂着一张字母表，此时葆拉正在教莎拉认字。这时她们停下了，葆拉看了过来，冲着麦克蒂格笑了笑，这笑容仿佛要融化他的心……

但一阵阳光刺破了这幅画面，回过神来，麦克蒂格仍然怔怔地望着天空。下一秒，他的表情开始扭曲，身体开始抽搐，他蜷缩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然后他爬了起来，跪在原地楞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