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为情魂销（1/2）

这话不消蔺羽渊说。楚亦雪也猜的出来，就蔺慕凡那等性子，想让他手把手的教习写字，哪怕是比登天还难罢，可他偏偏就教了自己。</p>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蔺慕凡更加肯定*成性的蔺慕凡待楚亦雪的真心实意的，便愈加不敢对楚亦雪存有非分之想，当即别过脸。收回目光，不再看她。</p>

低头望着宣纸上的那一首七言，他仔细的瞧了瞧，感觉楚亦雪的心思甚是奇怪，随意写出来的一首诗居然是相思曲，隐约间透着一种绝望之情。</p>

他侧目看了看正低着头，不知正在写着什么的楚亦雪，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了疑惑，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开始思索以她的最后一句为首作诗。</p>

想了想，他执笔在宣纸上也写下了一首七言绝句：</p>

斩断尘缘独逍遥，不羡织女会鹊桥。</p>

冥冥世间天地辽，何必为情把魂销？</p>

写完之后，他自己先细读了一遍，而后才让灵雪拿到了楚亦雪面前。</p>

珠儿接过宣纸在桌案上铺开，楚亦雪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抬头看向蔺羽渊。</p>

他这是在劝自己不要为情所困么？可惜他必定不知道，自己想的并不是蔺慕凡，而是那个一去不复返，如今落草为寇的李睿。</p>

只是，倏地她才想起来，自己好似有些时日没有想过李睿了，但是却也没有太过想念蔺慕凡，反而偶然会想起眼前的蔺羽渊。</p>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p>

可她与流云却是相逢在未嫁之前，若不是楚王府出事，她又怎么会甘心嫁给蔺慕凡为妾，而既然嫁了，他也如约救了楚王府众人，就不该再想其他了。</p>

再看蔺羽渊的字迹，写的居然是行草，并且与蔺慕凡的有几分相似，难道他们这些皇子皇孙都要习行书么？就像大多数闺阁小姐一样，习得都是簪花小楷一类的。</p>

她抬眼看着蔺羽渊，眸中带着困惑，却不好开口问。</p>

蔺羽渊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开口问道，“怎的，是不是写的太差了？”</p>

楚亦雪缓缓摇头，“没有，你接的很好，只是这字迹，看着有几分眼熟。”</p>

蔺羽渊释然的微笑，“我自小与六皇叔感情好，他算是我的启蒙师傅罢，这字便是跟他学的，你当初曾在书房伺候过他的笔墨，自然是觉得熟悉了。”</p>

原来如此！楚亦雪立时明白了，这才低头看着蔺羽渊写下是诗句，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提笔，写了下另一首七言：</p>

何必为情把魂销？我自高歌仰天笑。</p>

此生本如浮萍飘，爱恨独向冥府交。</p>

蔺羽渊再次惊讶，他那首诗想了好一会儿才写出来，怎的楚亦雪只这么片刻工夫就接了下一首。</p>

蓦地，想起她的四绝之中恰好有一绝是“诗”，他才释然的抿唇，笑着低头看向灵雪刚拿过来摊开在桌上的宣纸。</p>

蔺羽渊粗粗的看了一遍，赞赏道，“沉音，你真是才思敏捷，这么快就接下了一首诗，我自叹不如。”</p>

楚亦雪低眉浅笑，红晕才褪下不久的脸上又飞上了几朵红云。这种赞赏，楚亦涵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可她从来也不会像此时这样，只一句话就红了脸。</p>

“流云，你莫要取笑与我，还是赶紧接下一首罢。”她唇角微勾，露出浅浅的笑意，风轻云淡。</p>

“我才疏学浅，怕是要想些时候才行。”蔺羽渊说着低头，开始细看楚亦雪的那首诗，一边想着该如何接下去。</p>

楚亦雪也不急，笑道，“那你慢慢想，我在你这书房转转，寻本书来看可好？”</p>

蔺羽渊此时已经完全沉浸于诗词接龙之中，无暇顾及楚亦雪，只想赶紧把诗句接上，便头也不抬的应道，“你自便罢，我一定尽快接上你的诗。”</p>

楚亦雪见他如此专心，便没有再开口，顾自起身往书架那边走去，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书籍，都是写孔孟之道与治国安邦言论，她一个女子自是不想看的。</p>

转到另一边，她才见到几本关于音律的古籍，正要伸手取下来，倏地想起自己现在根本无法弹琴，欣喜的目光立时黯淡了下去。</p>

围着书架转了一圈，最后她竟是没能寻得一本喜欢的书籍，不禁有些失望，正准备回桌案前，一眼瞥见蔺羽渊还在冥思苦想，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接不上，只得随手取了一本古诗词下来。</p>

诗词接龙对于蔺羽渊来说其实并不难，只因眼前的人是楚亦雪，他从字里行间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对爱情似已失望，便想要用诗句来劝慰她。</p>

蔺慕凡本就是名声在外，即便世人只是以讹传讹，但他姬妾成群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楚亦雪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呢？</p>

思索良久，他终是提笔，在宣纸上落下四句诗：</p>

爱恨独向冥府交，*树下弄笛箫。</p>

低眉浅笑舒夜心，清风拂柳裙角飘。</p>

和上次一样，他写完搁下笔，自己品读了一遍。感觉没有问题才让灵雪拿到了楚亦雪面前，摊开在桌案上。</p>

楚亦雪见蔺羽渊终于接了诗句，连忙将手中的书本置于一旁。拿起宣纸仔细的看了起来。而后抬眼看向蔺羽渊。</p>

他这还是在劝慰自己，可惜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不知她心里装着一见钟情的李睿，不知她嫁入清王府其实相当于卖身为奴，不知她一点都不喜欢王府里那种毫无自由可言的生活。</p>

她文思泉涌，很快就提起笔，俯身在宣纸上写下他们今日的第五首诗。</p>

蔺羽渊见她竟然只是看了他的诗句，而后几乎连思索都没有，便已执笔一挥而就。不禁讶然的睁大了眼睛。</p>

他不相信楚亦雪真的有这么才思敏捷，堪比古人的七步成诗，连忙起身往楚亦雪那边走去，立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的写下了四句诗：</p>

清风拂柳裙角飘，笙歌悲寥闻苦笑。</p>

鸳鸯比翼自成对，我独含泪待轮回。</p>

“沉音！”若非是亲眼所见，蔺羽渊绝不敢相信。她还真的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顷刻间便以他的尾句完成了一首诗。</p>

“嗯？”楚亦雪这才发觉蔺羽渊立在她身后，回头疑惑的看着他。</p>

“你真是个奇女子。”蔺羽渊伸手拿起宣纸，盯着她的笔墨发起来呆。</p>

从这首诗中，他看出她的委屈与绝望，想要帮她却有心无力，只要一想到楚亦雪现在的身份他就退缩了。</p>

楚亦雪接好了诗句。便再次拿起之前的书研读了起来，只待蔺羽渊续写下一首，然后她便可以继续下去。</p>

此时她也有点好奇，这一次蔺羽渊又会如何劝慰她呢？</p>

可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蔺羽渊动笔，她便放下书本，拿笔沾了点墨汁，在崭新的宣纸上为自己续写了一首：</p>

我独含泪待轮回，又见西湖雨荷翠。</p>

且斟且酌且心碎，杯盏未见人已醉。</p>

蔺羽渊拈着宣纸一直在苦思冥想，也没有回自己的位置，想好便拿过楚亦雪桌案上的毛笔，正要写下自己的诗句，却见楚亦雪已经写好了一首，再次被震惊了。</p>

“沉音，我认输了。”蔺羽渊干脆放下纸笔，“跟你玩这个游戏，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p>

楚亦雪浅浅一笑，“你太过谦了，我自小便跟哥哥玩这个，早已是轻车熟路，你每日还要去学堂，听先生讲学，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怎能像我一样整日无所事事，只会玩这些小玩意儿？”</p>

蔺羽渊知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便笑了笑，“你身负琴棋诗画四绝，昔日有幸与你琴箫合奏一曲，今日作诗甘拜下风，不如明日对弈两局如何？”</p>

“好呀。”楚亦雪欣喜的笑了起来。</p>

自蔺慕凡离开清王府之后，她便没有了对手，平日里手痒也只能拉着可心下棋，无奈可心棋艺实在太差，她最后愣是学会了自己与自己下棋，左右手对弈。</p>

翌日上午，蔺羽渊又去了学堂，楚亦雪由珠儿陪着去了书房，把昨日的几首诗整理了一下，按先后顺序誊写了下来。</p>

看着之前的那几首，她心念一动，为何不干脆写十首呢？如此一来，便可凑成十全十美了。</p>

如此想着，她便开始续写下面的诗句：</p>

杯盏未见人已醉，孤卧红帐梦君回。</p>

携手夕阳影相随，纤歌清舞映余晖。</p>

楚亦雪作诗的时候，珠儿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只是她早年便入宫为奴，仅能断文识字，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她根本看不懂。</p>

室内很安静，珠儿见她停了笔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奴婢昨儿个有听殿下提起你身负琴棋诗画四绝，那您可是楚王府的二小姐？”</p>

楚亦雪出嫁前身居闺阁，即便是在外有点小名声，但也不至于让身在宫里的一个丫头知道罢？难不成她还当真如此出名了么？</p>

她诧异的看着珠儿，淡声问道，“你怎知楚王府二小姐的事？”</p>

珠儿从她的表情中已经确定了自己是想法，便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有位堂姐在楚王府当差，在某次奴婢出宫探亲的时候，有跟奴婢提过楚二小姐的事呢。”</p>

“哦？那不知你那位堂姐在哪个院里当差呢？”楚亦雪对珠儿的好感不禁加了一分，暗自想着，若是可心的姐妹那便更好了。</p>

珠儿回道，“奴婢的堂姐唤作喜儿，奴婢倒是好些年都不曾见过她了，算起来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也不知此时是否还在楚王府当差呢，或许已回家了嫁人了罢。”</p>

喜儿？楚亦雪脸色突然一变，这个人她还真的认识，不正是上次回楚王府时，被蔺慕凡的逼供给吓疯了的那位丫鬟么?</p>

对于这个人，楚亦雪并没有什么好感，既然珠儿还不知此噩耗，她便不想告知于她，免教她伤心难过，就此打住了话题。</p>

主子都没有开口了，珠儿自是不会再喋喋不休，不管楚亦雪有否承认，她都认定了，这便是楚王府那位才貌双全的二小姐。</p>

楚亦雪看着自己刚写下的诗句，想了一会儿，便提笔写了新的诗句：</p>

纤歌清舞映余晖，忽闻女子笑声脆。</p>

君颜朦胧随卿逝，梦醒清泪湿枕巾。</p>

这已经是第八首了，再续写两首，她便能完成十全十美的愿望，可正要继续思索的时候，珠儿又开口了。</p>

她跟着楚亦雪时日虽短，但在宫中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短短的两个时间便摸清了楚亦雪的脾气，因此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p>

“姑娘，年初的时候太后曾赐婚楚王府，让您与清王爷共结连理，但奴婢听说，后来是王爷退了婚，这是真的吗？”她盯着楚亦雪的脸，观察着神色变化，小心翼翼的问道。</p>

“嗯。”楚亦雪也没否认，她被退婚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也无需隐瞒什么。</p>

“但您此次貌似从清王府来的，难道是王爷最后又后悔了，再次去楚王府提亲了么？”珠儿继续问道。</p>

关于自己在处心积虑的退了婚之后又入了清王府，成为蔺慕凡的姬妾，楚亦雪最不愿为外人道，闻言不禁有些生气了。</p>

可珠儿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楚亦雪眼中隐忍的怒气，还在喋喋不休的打听楚亦雪的事，这实在有些得寸进尺，逾越规矩了。</p>

况且，她也只是一个侍婢而已，居然敢打听主子的私人问题，楚亦雪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珠儿，你不觉今日的问题有些多么？我想写两首诗，你去给我沏壶茶进来罢。”</p>

珠儿一愣，暗道，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软弱好欺，也是会有怒气了，这才低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p>

楚亦雪看着珠儿关好书房的门出去了，秀眉不禁微微蹙了起来。</p>

她心知肚明，为何珠儿一个奴婢敢对她刨根问底，不就是因为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没什么脾气么？</p>

可是经过了宁瑾珊 一次又一次的刻意刁难与打压之后的现在，她已经摈弃了之前那种“事事忍让，万事和为贵”的做人原则了，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保护自己。</p>

暂且撇下珠儿的事，她继续完成自己的心愿，不多时就把第九首诗完成了：</p>

梦醒清泪湿枕巾，梦里余温逐日吝。</p>

今生为君成痴恋，青灯古佛难断念。</p>

此时珠儿已经沏好茶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小点心的丫鬟，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二三岁。</p>

小丫鬟一言不发的放下点心转身便要出去，楚亦雪忙叫住她，话语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p>

“回姑娘，奴婢叫蓉蓉，今年十三岁了。”那小丫鬟转身。毕恭毕敬的回话。</p>

“那你在哪儿当差呢？”楚亦雪继续问道。</p>

珠儿有些疑惑了。楚亦雪没事打听个小宫女的事儿干什么？</p>

蓉蓉受*若惊，连话语都颤抖了起来，“奴婢在小厨房当差。”</p>

她来长乐宫的时间并不长，今日一大早就接到消息，说是上午要送点心去书房，原本以为是给蔺羽渊的，结果看到的却是以为风华绝代的女子。</p>

蔺羽渊心细如发，对于楚亦雪的衣食住行，他事无巨细皆亲自安排。怕她上午太用功会饿着，特意派人备了点心在此时送来。</p>

楚亦雪浅浅一笑，收回打在蓉蓉身上的目光，柔声道，“好了，没其他的事了，你先下去罢。”</p>

蓉蓉如临大赦，福了一礼便赶紧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