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胜利逃亡(2/2)
何文婷趴在我的背上,紧紧地扣着我的脖子,让我喘气有些困难。但我坚持前行,中间没有休息。我可不能让她小看我的体力。
不知道是由于我有点饿了,还是累得,后来我都感到有些眩晕了。何文婷在我的身上,似乎由一只轻柔的小鸟,渐渐变成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我的内心非常清楚,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处于一种清醒之极的疯狂状态。是的,除了疯狂就是清醒,除了清醒还是疯狂,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极端体验。
…………
好不容易走到了汶河大道,这是一条东西向的很宽的公路,是无州城的主干道,出城不远就是通往安州的高速公路了。
我拆开一盒面包吃起来,问何文婷吃不吃,她说一点儿也不饿。我脱下夹克衫垫在路沿石上,让何文婷坐在那儿打瞌睡。
我们等着过往的汽车,一过来汽车我就不停地招手。但是好多车都不理睬我,一秒也不肯停留,一溜烟过去了。我不禁暗暗感叹现在人心的凉薄。
不过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很坏,大约 20分钟后,有一辆重型运货卡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这车显然是开往安州的,车上装着的是一些大型电缆。
司机停下车,打开车窗,声音很粗鲁地问道:
“干什么?你距离主车道这么近,这不是找死吗?”
此情此景,我当然不会在乎对方的训斥语气。我一脸谄笑,很巴结地递了根烟过去,跟司机说道:
“大哥,我想搭车去安州火车站,我和妹妹需要赶火车去上海。”
没想到这个司机看似粗鲁,却是个善良的热心人,也没再跟我多说什么,就一口答应了,打开了车门。
我赶忙跑到路边,何文婷在路边已经快睡着了。我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司机室里只有两个座位,好在座位不算窄,何文婷身体瘦小,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我们坐上去后,司机重新发动引擎,开始往安州驶去。他已经点上了我给他的那只烟,开始和我聊天。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愿意让人搭便车,就是为了有人聊天,不至于赶夜路打盹,有人说话聊天才更安全。
后来一边聊天,我一边仔细打量了那个司机。这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大汉,穿着粗帆布褂子,一条肮脏的工装裤,脚上一双大头皮鞋。他很粗壮结实,从抽烟的姿势看,也是个老烟鬼了,烟瘾不小。
他那种浓重直噶的乡里乡气的口音,我听着就是我们口镇那一块的人。一问,果然是口镇西街人。没想到还真是同乡,我们两个村子相距也就十里路。我告诉他我是陶镇马陈村人,他很高兴,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司机随口问我父亲是谁,我说是韦西川。没想到他竟然还认得我的父亲,他们居然还是同一年参军的战友,就在一个连队里!不过后来多年不联系了,他还问我父亲现在在干什么,怎么样了。
我眼睛湿润,沉痛地说道:
“唉,别提了。我爸爸已经去世十年了。”
司机大吃一惊,问什么原因。我说因为煤气中毒。他唏嘘叹息了良久。
…………
何文婷上车就睡着了,完全依靠在我怀里。我跟司机说她是我妹妹,我们两人去上海姨妈家里探亲。
何文婷中途醒过来一次,看到自己在一辆大卡车上,很吃了一惊。她揉着眼睛,似乎要问我去哪儿。我连忙拍拍她的肩,柔声道:
“再睡会儿吧,我们早就出了无州城,很快就要到安州了。”
何文婷偷偷地打量了一会儿司机,又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高速路中间的护栏上的灯如同一条火蛇,无限地延绵下去。
过了一会儿,何文婷又闭上眼睛,抱着那只玩具熊昏昏睡去,不时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我轻轻拍着睡梦中的何文婷,她脸上疲倦的表情,使我突然被一种恓惶的感觉笼罩了。我高估了她的适应性与承受力。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的疲倦,她的无精打采,直接影响了我的情绪,打击了我的信心。
可是车已在路上,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车轮飞快地转动着,黑乎乎的路面快速地向后退去。我们坐在一个庞然大物里,它不断吞噬着前方一节笔直的猪大肠似的路,然后又一节节地从汽车尾部排泄出去。
车里有点闷热。司机把车窗开了一道缝。路两边的庄稼地里,吹来一阵阵清新凉爽的夜风,这风,和远处一两点轻轻晃动的灯火,很能抚慰我在路上颠簸的心情。我轻轻搂着何文婷,好像怀抱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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