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心曾与(1/2)
正午方过,甄缙一行人马由顺承门直奔入皇城,未到太液池畔的太子府隆福宫便接到消息:崔斌已于今日凌晨被人暗杀于牢中。
甄缙哀嚎了一声,一时气血上涌,立即调转马头,直往西边中书省所在疾驰而去。
都拉图见势不妙,也即扬鞭催马紧紧跟在太子身后。
其时阿合马官拜中书省平章政事,手握大元财政大权,权倾一时。
阿合马其人智谋多而善言辞,他身后的理财派竟能与太子的汉法派分庭抗礼。
他原本不过是太子生母察必皇后之父的家奴,身份低微,却凭着察言观色、笼络人心的本事先是博得了察必皇后父亲的青睐,被举荐给忽必烈后,又运用手中的权力大肆敛财、收买人心,竟一步一步攀上了如今的高位。
甄缙只因晚了半日,痛失爱卿,怒极之时亦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
他所驱策的狮子骢顷刻便至棂星门东大街,此时阿合马正在中书省门外落轿。
他手起一挥,身侧的都拉图立刻递上了一把角弓。
只听得咻咻破空之声,令箭直往阿合马的方向射去。
事起突然,方才簇拥在阿合马四周的官吏大惊失色,四散而逃。
阿合马却方寸不乱,负手而立从容不迫,一副天塌不惊的神情,仍是站在原地。
甄缙一箭射出,便将角弓还给都拉图,拉住马缰,高高地远远地,亦是冷冷地注视着阿合马。
不等那些慌乱失态的官吏们整理好袍服向他行礼,他便飞身而出落定在阿合马身前,忽的一拳挥出,接着数拳跟上,将阿合马痛殴了一番。
此时周围的官吏侍卫呆的呆,吓的吓,不知作何是好。
太子之尊亲自上阵,当街徒手殴打一朝权臣,古往今来实所罕有,便是忽必烈在场也未必能一时分证清楚。
阿合马在草原上摔打惯了,虽满脸血污,却也没哼一声。
甄缙痛痛快快打了几拳,心中怒气仍是不减,站起身来又狠狠踹了几脚,斥道:“奸人贼子,再作出这等卑劣之事,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说罢便回身上马,一行人回了隆福宫。
阿合马的人见太子身影终于消失在街角,这才敢上前将他扶起,送回府中医治。
甄缙回到府中,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心中仍是恨恨,想到自己身为太子竟不能保自己心腹重臣一命,不禁沮丧不已,连晚膳也没用便回了书房。
都拉图见太子神情郁郁,不饮不食,便着文书令写了请安的折子先送进宫去,又传令下去外臣勿扰,接着便请了太子三师许衡、姚枢、窦墨三位大人过府议事,商讨对策。
其时窦墨已称病不朝多日,心思倦怠,不愿过问政事,可中书省今日这一闹实非小事,故而他听闻此事之后不等都拉图着人去请,便急吼吼地来了。
许衡、姚枢两位大人紧跟着也到了隆福宫。
甄缙听说老师亲至,只得收紧心神,出殿迎接。
窦墨不等坐下便先开口道:“老臣实在不愿再过问朝堂之事,只盼领了虚职过过安生日子。可今日太子这一闹,着实令老臣放心不下。”
姚枢接口道:“放心不下什么?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崔大人冤死狱中着实令人痛心,那阿合马作乱亦不是一天两天,谁知竟如此大胆。”
又拱手向甄缙道:“太子殿下,凡事不可过分拘于礼数,今日所为不过是情义所至,纵是到了御前,也未必便弱了道理。”
甄缙听他此言,心下大为感动,他原以为几位老师深夜过府必要责怪教导自己一番,没想到一向循于礼教的老师竟如此声援自己,不禁精神一振。
其实姚枢虽为理学名宿,一代名臣,深受忽必烈优待礼遇,却自有一股儒生骨子里的傲气,加之日前奏请重启科举一事被阿合马一党掣肘,心中早已将那阿合马千揍万踢,只不过垂垂古稀之龄,拳头还未提起便已力竭了。
窦墨被姚枢这么一压,不服气道:“难道你以为我是怕那阿合马么?我不过是担心太子殿下失了圣心。阿合马弄权养尊,难道只凭他自己和他那些不中用的门人便可如此胆大妄为么?归根结底,都是皇帝陛下的恩宠所致。”
他此话一出,殿中几人尽皆不语。
甄缙沉思许久,方道:“今日之事,阿合马若是闹到父汗面前,我亦不会任他巧言辩解,若是他不闹...”
一直沉默的许衡此时才缓缓道:“若是他不闹,则此人心计之深,非我辈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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