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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上，布收拾妥当，离开家，径直来到简巴小镇。在冒险家公会门前，他看到正有工人在安装玻璃，招牌也破损了一个窟窿，被卸了下来，靠在小台阶下的墙边，心道果如安德里所言。他推开店门，见一楼空荡无人，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管理员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索斯特因埋头在他的办公桌后，嘴里叼着烟斗，瞥见有人在会客厅探头探脑，笑呵呵地起身相迎。

“哈哈，不错嘛，赚了一大笔啊，小布。”

布在管理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笑道：“您就不要取笑我啦，差点给命都丢了。”

“洁尔的报告我已经看了。真是伤脑筋，雇主隐瞒了一些事实，还好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后果。我将报告重新整理，第一时间发到会下去了，只报了十个银币。念你多有苦劳，颇有美言，公会年后评分奖励，定然有你的一份。这些天，为了这个事儿，忙得我焦头烂额。”

布连忙起身，将一枚银币塞到管理员的文件下面，返回坐定，问道：“我想问您，营火钱已经缴纳了么？”

索斯特因笑道：“洁尔已经缴纳了。不提这个，我问你，啧，你知道洁尔身份造假的事情么？”

“我还不了解详细情况。”

“如此说来，你早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我也是昨天刚知道，遇到安德里，他告诉我的。”

“要不是安德里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昨晚特意去了库皮姆村一趟，确定她身份造假。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已将这个情况上报了。”

“桑勒有居民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听说以前例行检查，大家都会提前知晓。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呢？”

“以前例行巡检，上面交代下来，都是郡里安排人手，一个观察员加上一群镇警杂役，敷衍了事。这次却是公府直接派出了军队，同时行动，下面都不知情。我估算了一下，并川府像桑勒这样的非法居民点大大小小少说有几十个。听闻抓住了足有五六万人，应该不是危言耸听。”

“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呀？”

“公府年年财政吃紧嘛。再说，新大公上台，总要干点事情。新大公还是储君的时候，便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抨击这些非法居民点是‘藏污纳垢的邪恶温床’，是‘罪犯、逃亡者的聚渊薮’。当时，我便有所预见了。”

“钱再多也不够老爷们挥霍的。再说，往下水道里住的，大部分都是交不起税的穷人吧？不是无家可归的人，谁愿意往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面住啊。不是我想抱怨，公府的赋税太重了。寻常务农的人家靠着那点微薄的收成，一年也赚不上一个第纳尔。如今，还要加收‘助丧费’，简直就是不让人活啊。”

“公会也要缴纳不少钱。这种伤心事就不提了，我也是焦头烂额呢。你看到楼下的光景了么？”

“听说是内特和林纳德惹的祸？”

“想必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总有预感，这两小子会给我惹事，还做过噩梦，这下终于按验了。真是伤脑筋啊。这个事情处理不好，我这管理员也干不下去了。”

“公会本来就是鱼龙混杂，这事与您有什么干系？您也不用多想。”又安慰管理员数句，问道：“您这几天看到洁尔了么，她不会真的给抓走了吧？”

索斯特因摊手道：“我没有看见她，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许是真出事了。”

“公会拟有什么援助的计划么？”

“实话给你说吧，像她这样的情况，不曝光还好。一旦确定她在罪犯之列，面临审判，按惯例，除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布闻言失望，便有离开的意思。索斯特因叫住他，说道：“传言被抓住的人都送到会下城郊的霍普监狱去了。我知道，你关心那小姑娘嘛。这样吧，我给你特别安排一个内部委托。只要你能够保证洁尔的问题不会被公开，公会的名声不会受到损害，相信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佣金不高，只有两个银币，你干不干？”

“大叔，我愿意干。”

“很好，公会这边会全力协助你。你到会下城后，先到总会，找一个名叫汤里森的人。他是协调员，熟悉那边的事情，应该能帮上忙。”

“你不要小瞧我，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索斯特因重新坐了下来，“夏鲁特这个老油棍也住在桑勒。他逃了出来，此时应该还在镇上。你走之前，先去找找他。他也许了解一些情况。”

布离开公会，先去药铺付清了药钱。见时间已近中午，猜测夏鲁特或在某个饭点吃饭。整个小镇只有四五家吃饭的地方，有卖咖喱饭的，有卖面饼汤食的。他挨家寻找，觅了两处，没有发现。走在狭窄坑洼的石板道上，欲往汉尼的饭店，突然听得头上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哎，小哥哥！”

布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含春阁门前。此时不是营业时间，伎院的大门还未开启。阁楼上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扶着红色雕栏，微微欠身，似有所询问。布认得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正是洁尔的妈妈，脸颊发红，嗫嚅道：“您，您好。请问，您是在叫我么？”

“你也是赏金猎人吧？”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女人又道：“我想问你，你认识一个名叫洁尔的女孩子么？她也是冒险家公会的。”

布点头道：“认识啊，我们算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那就没错了。我见过洁尔跟一个不小点儿在一起，看起来像你。”

布暗想：“您可真是有趣，我怎么说也比洁尔高一些的，”见有行人与自己匆匆擦身而过，眼神里满是探寻狐疑之色，紧张了起来。

“我叫艾米莉，是洁尔的妈妈。我有事想跟你说，请你上来坐坐，喝点热茶，”艾米莉见年轻人面露迟疑之色，向后望了一眼，说道：“要不这么着吧，简单一点，怎么说呢，我想委托您办一件差事。听闻我的父亲给军队抓走了，我的女儿也下落不明。请你无论如何，想办法确保他们安全。我的女儿洁尔，你，您知道的，她还小呢。”

“不用您吩咐。我也听说这事了，这就准备去找洁尔呢。”

“我看你是忠厚、讲信用的好人，也是洁尔的好朋友，你稍等，”艾米莉消失片刻，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枚金币，“我先付你一部分定金，如果确定他们安全了，我还有重赏，所约定然不谬。”说罢，将金币扔下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