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带走的村长（1/2）

原来那些难得的温暖，不过是虚假的伪善，那些施舍的剩饭，不过是把他本该所得的东西偷走，又假惺惺地来接济！常西演突然觉得，如此深藏不露，这样道貌岸然，比他在外面工作多年，遇到的那些职场的勾心斗角更可怕，更恶心，他觉得可笑又想嘲笑自己，把这样的一个人当作是恩人。

他生气、愤怒，想上去把人打一顿质问他：那时候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举目无亲，难道自己还不够惨吗？连他那点活命的东西都要拿走？

可是想着这些，又发现自己在那么困难的时候还是活了下来，现在又只剩下几天可活，人都要死了，还去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心中那点儿气不知道怎么地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常西演一句话没说，转身到桌边拿起自己的包就走出了村长家的院门，在黑暗中，沿着记忆中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夜路，回到了那个摇摇欲坠就快坍塌，却仍旧残喘苟活的看牛棚屋子。

常西演打着手机电筒，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曾经生活十来年的小破屋子，那个用破木板搭起来的四面透风屋顶漏雨的木屋，那块用来做门的木板，只能挡住门口的一半。

照着光搬开挡门板，常西演刚走进去，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老鼠在逃窜，常西演打着手机电筒照着四周，墙壁上仍旧空无一物，左手边唯一漏雨淋不到的地方，他那块用来睡觉的破木板，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人搬走了，墙角有一堆杂物，他已经不记得是些什么东西，屋中间地上是他自己挖的灶坑，隐约还能看见围草料灰的石块，除了自己曾经捡的那口烧得发黑的破锅，还有一些不属于他的罐头瓶子，一堆破瓦片儿，几把草摆在瓦片上，看起来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用的。

常西演走到墙角，发现有一对干草和破布，把包丢在一旁，随意整理了一下坐下来，电筒光照下全是灰尘飞舞，过了两天，手机已经快没电了，现在找不到地方充电，今晚只能睡在这里，也许剩下的五天，他都不能再使用手机。

关掉了电筒，靠着墙壁，常西演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夜晚，只有他自己的破屋子里，没有灯，偶尔的光也是厚着脸皮去借的火种，在灶坑里慢慢染成灰烬，一个人躺在木板上等着天亮，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肚子没有饥饿感。

常西演的包放在一旁，他突然想喝点水，伸手去摸背包，却在手边摸到一个小盒子，拿起来时听到了轻微的唰唰声，心中一动，忙打开手电筒一看，是一盒火柴，也许是哪个小孩儿来玩过家家时遗留下的。

扯了两把干草走到灶坑边，打开火柴盒，里面躺着几根火柴，常西演点燃了草，又在旁边找了几块破木头丢进去，火焰开始慢慢变大。

常西演坐到灶坑旁，看着火堆照亮了大半的屋子，想起了曾经烧窝窝头的自己，那时候苦，却从来不知道绝望是什么，而现在，他的一生要结束了，绝望，却又感觉不到苦。

他想，如果他没有遇到辛宝卿，没有尝过幸福是什么滋味，是不是现在就没有这么绝望，也不会想到自杀，也就不会有这个怪病，就这样在艰苦的日子里过完一生。

心中小小的不甘，像那点着的火苗一样，开始萌发、变大，想起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还有那伪善的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