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十年心事归平淡，江山重叠圣人绝（2/2）

那名习惯性冷哼的师姐一路回去还不消气，什么叫“就先行告退吧”？山水有相逢的啊，儒家学问这么大，但儒家学宫这么小的。

…………

登山而上，转过春日生发得浓密的草木枝叶，看见有亭临崖而立，前两日他见过的那位王夫子正坐在其中端杯饮茶

宁然直接走过去，王宣示意他坐下。宁然没有立马坐下，而是行了一揖，然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立在一旁。

“嗯？”王宣看着宁然的样子，不由得一笑，“你也不必为难自己，如果我已经决定，苦肉计是没用的。”

宁然微微一笑，恭敬的回道，“先生亚圣的心境与学问，宁然怎能不知这点伎俩动摇不了先生已经做出的决定。”顿了一下后，宁然以略带疑问的口气问道，“只是，如果先生之前还没有呢？”

语气中难以掩饰的希冀，王宣当然听得出来，“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已经做过决定了。”

“好的”，话音落下宁然就刚好坐下，速度迅疾堪比崖下清风循山壁起升。

王宣哑然失笑，“你就真的信了？不继续试试再说？”

“不必了，先生之言乃正人君子之言，从来不做假。”宁然这番话简直是毫不犹豫，给人一种脱口而出，发自肺腑的感觉。宁然的想法是管它如何，反正先夸一句，待会儿先生自然不好说假话。

“好嘛，倒是被你将了一军。青山师兄可从来不会这套，你从哪里学来这些？”王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似乎被宁然这点小心思逗乐了。

“嘿嘿”，宁然被王宣识破也不觉得尴尬，识破了还说出来，这位王先生就更不会说假话了，所以宁然倒更加放心，“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当然是向生活学的。”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王宣倒是认真的想了想，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你师父登天这一年来你过得挺艰难吧。”

“这和我师父无关，反而是更久之前的事了。多久呢？遇见我师父之前吧。”宁然已经是无所谓的态度，过去有仇的啊，宁然想着以后报了就是，但他绝不会感慨以前的生活多么艰难。

王宣一阵沉默，然后问了宁然一个问题，“宁然，你知道一个人学会出世圆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宁然却没有半分猝不及防，十分肯定的说道，“知道！”

“可我还不知道”，王宣直视着宁然说道，语气却和眼神的坚韧不一样，十分的苍凉，“可我还不知道，却已经付出过那么大的代价。我以后不想知道。”

宁然沉默，然后抬头看着王宣说道，“先生就这样放弃了？”

他强不是任他强，然后清风拂大岗那么容易，事实上更多人选择屈服。先生既然已经说了不想知道，那这就是先生做出的决定了，不过宁然还是想认真的确定一下。

“我不知道一个人学会出世圆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王宣像是回忆起了过往的事，“但是我知道一件事的正确需要用多少错误才能证明，但是最可怕的是那些错误不是自己犯下的，而是看着他人一步步证明的。”

学宫的后山，亭中两人对坐，风从崖下攀爬而上，迅疾的穿过亭中，然后奔腾拂过大岗，卷动一块石头，石头摇动两下，终于摇摇欲坠，顺着大岗一路滚下，落下山崖。

哪怕坚硬如石头，也有动摇的一天，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生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