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番·计（2/2）

我看见母亲疯魔般哭笑着，我也差点被她逼疯，我逃了，找到父亲，问他，他沉默了许久，神色冰冷。

“我是里尼，必须做出牺牲。”

所以，我也会和大哥一样，死在那个荒凉的小土坡上，被族人啃食殆尽？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母亲的话了--

罗克，我恶心你！

我是个懦夫，没有母亲的勇气，不敢对陌生得不敢置信的父亲喊出这句话，我甚至没敢从这个吃人的部落里逃开，只是麻木的，等着自己的死期。

然而，墨索大神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我，他只是和大地女神一起，接走了我的母亲和刚出来半个头的妹妹--或许，那才是他想要的祭品。

母亲和妹妹代替了我，作为里尼之子的我，分到了母亲的肠子，同时，我看着我的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吃掉了母亲的脑髓……

醪叔叔没有分到东西，因为他已经半只脚踏进大地女神的世界的人了，不能浪费粮食。

他没有孩子，临死前，是我陪在他身边，母亲的肠子，是他逼着我吃掉的--

是了，我也是个恶心的人了。

醪叔叔没有留给我什么，只有一把匕首，石制的，打磨的非常锋利，用起来也非常顺手，我用它杀过野兽和敌人，也用它划破了自己的脸，把父亲推入大地女神的怀抱里。

“如果成为里尼必须要杀妻杀子，那我计这一辈都不会成为里尼，也不会娶妻生子。”

父亲是听着我这句话咽的气。

里尼是部落的门面，残疾的里尼会让其他部落看不起，墨索部落也不需要一个毁容的里尼，我就这样，自作聪明的避开了里尼之位，把它丢给了不善此道的西。

西不会成为一个好里尼，我如此肯定，并希望他把这个吃人的部落搞烂，最好烂得只剩骨渣子。

然后，我会把它埋到那个小土坡里。

可是，一切在那一天都变了，西彻底变成了法西，带回了异族的大祭司，一步一步剔除了墨索部落的黑色，留下纯粹得让人不忍伤害的部分。

当年在父亲身边立下的誓言，我撕碎了一半，也保存了一半。

我最应该庆幸的就是进入南山的第一晚，没有在大祭司的安眠曲下睡着，而是得到了神赐的，最宝贵的礼物。

我是罗克的儿子，但我永远不会成为和罗克一样的人--

我看着郜成为墨索部落的新里尼，看着昔日的圣祭司成为我们墨索部落的大祭司，看着三个孩子成为小小的少年，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老，爱人却一如初见……

我想，我最遗憾的，是生而为人，数十年的时光于寿命上千的海妖来说，如此短暂易逝，恰似沧海一粟。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前一句，是我，后一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