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贫瘠的人们（1/2）

面对着这片温暖的大山，一路飞奔，一路大喊道：“我回来了……”

我家在离学校大约十里左右的松下坪村

三间茅坯房，高梁杆扎的篱笆院，细柳条扎的栅栏门。

房后面有一条小溪，再在还淅淅沥沥流着水，上辈子上大学之后，这条溪已经干了。

这是我的家……

上辈子厌弃了这个地方，逃离了这个地方，甚至连回忆这个地方的时候，都感到痛苦……

现在，却觉得如此美丽，如此温暖……

踩着石头跳过小溪……

隔着篱笆墙，就听见父亲和母亲在絮絮叨叨的拌嘴声……

他们拌了一辈子嘴，大事小事总要拌嘴，一个人说一句话，别一个总要反对……

上辈子我很烦他们这样，觉得他们糊涂无聊，总是为了吵架而吵架……

但此刻，再听听见们的絮絮叨叨的拌嘴，竟也感到很温暖……

我搬开栅栏门，母亲一抬头看见我，怔了一下，才认出是我，随即吃了一惊，大声的问：“怎么变成这样了？在学校受欺负了？”

这样话，在上辈子听着是责备，在现在听着，却是关心……

我畅快的大笑了一声，说：“没有，从今天起，你儿子长大了，以后，你们等着享福吧！”

“发什神经呢！”母亲骂了一句，见我笑的这么开心，也不再说什么，随即说：“吃饭吧……”

吃过饭，我拿出本子，思考着去一趟县城，都需要做些什么事……

现在的我，去一趟县城不容易，要尽量把能想到的事情，一次办了。

父亲走到我身边，坐下，问：“你这头谁给你剃的？”

“同学。”我笑了笑回答，看见他有所担扰，便又解释道：“我们班上六个男生都剃了，这叫断发明志，我们约定，不考上大学，不留头发……”

父亲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这话里的志气……

但他知道了，不是我一个人剃了光头，也不是我在学校里受欺服了，但也不再问什么，他说：“我去借把剃刀，重新给你刮一下，你这样太难看了……”

剃头的时候，我想了想，跟父亲商量说：“我想把我的铺盖带到学校去。”

“为什么？”

“我想住校。”

“住校？”

“嗯，上学的路太远，太浪费时间了……”

“铺盖倒没问题，家里还有多余的……”父亲说：“就是，吃饭怎么办？”

“先跟杨老师一起吃吧。”我说。

“你去吃他的……”父亲好笑的说：“你以为杨老师是地主啊？”

接着摇了摇头说：“他哪儿有粮食呢？学生穷，教不起学费，乡里也穷，发不了工资，你们杨老师，全靠学生家长给他送一些粮食吃，但是，我们也得先顾自己家，先要自己家能饿不死，才有粮食给他。有人想起他的好了，送一些给他，有人自己家里都过不上来，哪儿有粮食送给他了……他那个做派，又不是肯张嘴跟人讨的人……”

父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那里，三天两头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听了父亲的话，我才恍然惊醒……

上辈子，大学毕业以后，几乎就没再饿过肚子，童年时饿肚子的经历已经全然忘记了……

今天刚穿越回来，思维还在延续着上辈子三十多岁时的思路，并没有立即回来十岁的现实里来，也并没有意识到，吃饭，算个什么大问题？

听父亲一说，才突然记起来，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是吃不饱肚子……

上辈子，杨老师在我上大学之后就去世了，大概是大二还是大三？

我上大学是二十岁，大三是二十三岁，我今年十一岁，也就是十二年后……

老头儿今年才五十岁左右，十二年后也才六十二三岁……

六十二三岁就去世了，现在想想，大概是饿出来的病吧……

养鸡场必须尽快建成，不只是为了孩子们，杨老头也太缺营养了……

“家里的粮食够吃吗？”我问。

“省着吃，能撑到明年春天……”

“春天之后呢？”我接着问。

“到了春天，河里的鱼，山上的野菜也就都上来了……”父亲解释说，看见我皱着眉，操心的样子，他安慰道：“你别操这个心了，往处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饿着。”

“别人家呢？也是这样吗？”我接着问。

“谁家都一样，山地里不打粮……”

“山上的山货呢？现在没人去采吗？”我问，我记得山上山果之类的，挺丰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