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觉醒与玫瑰（1/2）

突如其来的强烈疼痛让关瞻眼前一黑——像是好几双筷子同时翻搅大脑，把眼前的所有景物也搅得天翻地覆。

妈的，非要在这个时候！关瞻在心里骂了一句，好在琳达还悠然自得地坐在那儿，看上去暂时没有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打算。

“啊呀……”她的声音飘忽着钻进耳朵，那双白嫩的脚愉悦地轻轻晃荡着，“就快了。十……九……八……七……”

她悠哉悠哉地开始倒数。等“零”的尾音轻轻落下，关瞻的眩晕感也消失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慢慢退到门边。

“果然优秀。”琳达笑着站起来，她的上半张脸彻底变了——饱满的额头被鳞片状粗糙的皮肤覆盖，鼻子变成了两个长椭圆形的孔洞。

这种皮肤的质感让关瞻想起了她钟爱的鳄鱼皮手袋。如果不是场景太过惊悚，他恐怕会笑一声以示嘲讽。

现在，紧张、恐惧、惊异、恶心等等情绪压在心头，外加生活被彻底翻转的幻灭情节，除却不想面对以外，关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活命。

“你是不是只有吃了我才能拿到天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吞了吞口水，拧开门把退了出去。

琳达轻轻笑了，笑声动听如银铃。

“你别管我究竟是什么。”她轻蔑地说，“至于你的天赋，目前的确在我这里呀。你看——”

她步步逼近，那条蠕虫似的尾巴一扫，把走廊的灯打开了。

尾巴末端还在滴滴答答淌着涎液，在这张奇形怪状的嘴上面，稳稳立着一样东西——一本书。

墨绿色皮质书封，精装版，没什么纹，只有A4纸的三分之二那么大。

书封正中央一行烫金小字闪闪发光，看样子是标题。

关瞻已经念了出来：“《颠倒世界怪奇物语》？什么意思？”

琳达满足地叹息一声。

“说句实话。”她说，“我对你还是挺有感情的。至少你还陪了我十九年呢。你这天赋实在没什么杀伤力，费点时间给你看看再吃掉你，我也能心安。”

书被扔到关瞻怀里，关瞻这才发现它比看上去要轻得多。

书的扉页：我只为关瞻先生所用。

关瞻一边慢慢后退，一边接着往下翻。

这玩意儿很像一本小孩子用的图集册，或者说，类似于缺乏名词解释的带图山海经。上面画满了奇形怪状的黑白线描图，名字标注在旁边，本该是解释的地方被横线取代，只是第一道横线的开端标注了“笔记处”三个字。

哦，这可真是鸡肋。他现在急需一把刀子，却只有这本没什么鸟用还给他带来麻烦的书。

客厅里一片黑暗。琳达那张怪异的脸在走廊灯光下愈发清晰。

可能是客厅的无光环境让她有些迟钝——她黑色的眼睛急促迫切地转动，那感觉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关瞻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抓了一把放在茶几水果旁边的水果刀。

他本想开口问问这书是什么意思，但是走廊深处传来的开门声令他咽下了要问的话。

琳达的脖子诡异地向后扭了一百八十度。

“妈妈？”关照迷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混杂着被子掀动的沙沙声和拖鞋地板的相互摩擦声，“哥哥回来了？”

琳达伸向客厅的长尾巴一顿。

“是的宝贝儿，他回来了。”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显而易见，关照有些愤怒。

趁这功夫，关瞻迅速换上鞋，套上来时穿的那件外套，往门边摸去。

不是他不想管自己弟弟的死活，而是他知道关照暂时没事。假设兄弟俩都是在19岁觉醒什么天赋，关照也还有两年呢——等逃脱之后再想办法把他带出来也不迟。

“你知道我在休息！如果不是我直觉敏锐，”关照气哼哼地说，语气中透出一股油滑和志在必得：“这么好的食物就被你独享了！你这个令人恶心的老雌性，我今天——”

他慢慢走到灯下。关瞻看清楚了，心头猛地一跳。

这是一只与琳达很类似的怪物，外表还稍显稚嫩。它们在某些细节处有那么点差别。他的手已经变成了锋利的爪子，眼睛通红。

“——会吃了他，顺带着收拾收拾你。”

琳达的嘴角保持住一个微笑的形状，关瞻悄无声息地蹲下来，握紧了水果刀。

“让给你了。”琳达说，“我不吃他，给你吃了。他就在客厅里，你自己去找呀。”

她转身回去了。关照低吼一声，甩着长尾巴一步步往客厅走。

关瞻总算挪到了门边。他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正打算往下压，关照那里变故陡生。

——小怪物凝固住了，脊椎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用吸管吸溜杯子底部残留酸奶的声音。

琳达心满意足地把尾巴从关照后颈处拿开，尾巴末端的大嘴周围沾上了一圈猩红的黏质液体。

关照的身体被她轻轻踢到了一边，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一只小崽子……”琳达轻喷，“宝贝儿？关瞻宝贝儿，你在哪里？”

她迈入了没有灯光的客厅，那双看似混沌的眼睛现在竟然亮得惊人。

她没有开灯，迈着纤细的腿，一寸一寸慢慢搜寻。

“宝贝儿。”琳达嗲声道，“你这么躲着，我迟早能找到你。你不如出来，反正我答应过你，还可以给你解释个明白再吃掉你。你不想知道那本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她慢慢从客厅踱到了餐厅，尾巴一扫，餐桌上的瓷餐具“哗啦”一声，全部摔个粉碎。

“哎呀，”琳达和蔼地说，朝关瞻的方向看过来，“你不想知道你弟弟、我、你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是谁？你父亲是谁？你父亲当初怎么会离开？”

关瞻眯起眼睛。这么说起来，他倒是有些感兴趣了。

“你别说话呀。”

这声音不是来自于琳达。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声，音色并非很真切，直接在大脑里响起，并没有通过“耳朵”这个器官。

“你别说话、别动、不作为，最好也别呼吸。”那个女声接着说，矫揉造作地咳嗽两声，“她可发现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