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琳达（1/2）

“我们家的能值105！”老板强调道，“你看看，它们多活泼。”

“好吧。”关瞻妥协了，“给我一枝灰康乃馨。红玫瑰我也要，你说得对，用来当肥料挺不错的。”

他状似随意地把玫瑰塞进大衣口袋，拿起那枝被精致地包好的康乃馨，跟在琼斯屁股后面出了门。

关瞻妈妈的房子就在敦特市新城区最中心的一处富人区。

在拥挤的敦特市，连富人区都建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庞大玻璃大厦。它的形状是扭曲的多面体，据说如果从上往下看，截面是个五角星。

关瞻的家在78层，占地面积200平，足够三个人住了——由于关瞻的父亲在琳达女士第二次怀孕之后就不知所踪，两个孩子都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

“送你到这里。”琼斯抬手摁响了门铃，这才转过身进了电梯：“好好和妈妈相处，都是亲人，哪里有那么多事情？”

电梯门合上的霎那，房间门开了。

门后面端端正正站着一个女人。

一头光亮的金发，一身灰色丝绸居家服，一双缂丝工艺低跟穆勒鞋，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令人赞叹。

她比印象中瘦了许多——两颊的凹陷十分严重。

“好久不见。”关瞻的表情有些僵硬，努力克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把灰色康乃馨递到女人的手上，抬腿跨进了屋子。

“好久不见，宝贝儿。”女人温柔地回答，“晚餐想吃什么？今天没有日料，不过可以吃法餐或者中餐。”

她指了指那张气派的大理石餐桌，摆好的餐盘旁边放着两份家庭菜单。

“羊排吧。”关瞻随便报了一个，女人柔和地应声，走进厨房。

“关照呢？”关瞻打量一圈家里，沙发白得一尘不染，茶几上很是隆重地摆着水晶果盘、红酒、高脚杯和朵。

其余所有的台面都干净得要命，整间屋子像个大样板间。

琳达猛地转过头来，脸上依然带着完美的微笑。

“你弟弟在复习呢。”她说，“他就要考试了，当然要安安心心复习。希望他别像你一样叛逆，叛逆的孩子最讨厌了。”

“没听见声音啊。”关瞻沉默片刻，确认他没听见弟弟的一点响动，“他在房间吗？”

“在的呀。”琳达一刀剁下，直接劈断了一根羊肋骨。“别去打扰他，宝贝儿。坐下来等吃饭就好。”

半小时后，羊排被端了上来。琳达再次嘱咐一句“吃吧”，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关瞻头皮发麻。

就是这个眼神——一条蛇盯着兔子的眼神，或者是一只青蛙盯着飞虫的眼神。

“吃呀。”她重复一次，温柔地笑了，蓝色眼睛却混浊得仿佛不会反光。

关瞻垂下眼睛，迅速把羊排吞咽干净。他心理的不适感过于强烈，以至于压根没心情去品尝晚餐的味道。

啊，真想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好睡上一觉啊。

这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关瞻的脑海。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在“吃完晚餐就离开”和“留在这里睡一觉再走”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后者。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

太潮湿也太冷了。

水汽浸透了羽绒被，致使被子粘在睡衣上，粘腻阴寒的感觉怎么也散不掉。

他感到有什么人坐上来了——坐在床位，压住了被子一角，衣料摩擦声、床垫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加上令人难受的阴寒，关瞻忍无可忍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