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严溪县好汉(2/2)
“只是兰令君家中并不富裕,我听闻乃是几位商贾凑资,以助兰令君。只是不曾想到,竟是十两黄金之多。兰令君素有刚正之名,刚来徒迩县时,便强拆了一个商贾家宅的外墙,因其外墙突出,横占街道。后来,又有几个丝商联合欲垄断原丝市场,以低价收购蚕农手中的原丝,亦是被兰令君阻止了。想必,此次筹得的巨款,便是那几个商贾,欲以此恩情要挟兰令君,好大开方便之门。至于强令猎户入山猎兽,我想,应该不是兰令君的命令。小弟家就住在越邛郡,当知郡守极是看重兰令君,想是郡守的命令。”
“唔……”孙和三人沉吟良久,才说道:“若非江小公子相告,险些误会了这位兰令君。只是,可惜了那几位猎户死在山鬼手中,也不知家中老娘、孤儿寡母如何生活。”
“据《妖异志》记载,山鬼似人,其首似狼,身覆厚毛,毛显褐色,其尾显白。幼兽时,除其首与有尾,与孩童无异。之后,毛发渐旺,十六载为成熟,生性凶残,喜杀戮,性***杀猎物只为玩乐,与各类雌**尾,亦有掳掠淫乱妇女的记载。为恶兽也,当在其为幼兽时尽早除之,或驱逐之。而且山鬼大都潜伏在深山密林中,我听方才几位大哥所说,兰令君千金踏青,想必并未进入深山,且五六个扈卫皆不是其对手,这山鬼肯定已是成熟多年。如此恶兽,早年前没有人发起悬赏么?”白约问道。
江祈年尴尬一笑,说道:“荡芦山下有一个村庄,为棘人村落,叫荡下村。荡下村的棘人百姓皆奉山鬼为山神,常年有祭祀,且每两年便有一次人祭,选出一个村中的妙龄女子送入荡芦山,名曰侍奉山神,山鬼倒是与荡下村的棘人相安无事。早在芦嘉县建立前便有这个传统了,据芦嘉县志载,当年蜀侯令开发南方密林,派遣大量的猎手搜杀猛兽,在荡下村遭到棘人剧烈抵抗,因此在荡芦山的搜杀并不彻底。遗祸至今,这次兰令君千金前往荡芦山踏青,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那山鬼不知为何出了密林,才有了这遭。”
“唔,原来如此。”白约点了点头,又问道:“是要揭榜方可去杀那山鬼么?”
“倒是不必如此,只需杀了山鬼,取其首,自去徒迩县交付,揭不揭榜都可。”孙和说道。
“那荡芦山怎么走?”
闻言,孙和眼睛都眯起来了,口中喷着酒气,皱眉道:“这位小兄弟,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这荡芦山景致不错,往年虽说也是一干青年男女喜爱的踏青之处,但是出了这档子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人皆有好奇心,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莫要为一时兴趣而丢了性命。”
白约笑道:“只是问个路罢了,言重了言重了。”
孙和摇头道:“我看公子几句话不离那畜牲,必是有极大的兴趣。现在又问如何去荡芦山,我如何能不知公子的心思?你是小江公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如果将路告诉你了,与亲手将你送入虎口又有何区别!”
白约敛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怎么说?自己的体形就这么具有欺骗性?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好事之徒?苦笑一声,白约复又拱手笑道:“约在此先谢过各位厚爱,若如此,便不说此事了。”
正巧小二提着一壶好酒上来了,擒虎张迫不及待地便倒了一碗,仰头一口灌下去。这厮嘴还真的大,碗口边缘那么宽,这喝酒动作如此豪迈,愣是一滴酒水都没有洒出来。喝完砸吧着嘴,笑道:“好酒!好酒!这才是碗儿香嘛!”
擒虎张声音颇为嘹亮,孙和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怒目瞪他,让他说话口不择言!江祈年微微一笑,一招手,两个脑袋凑到一起,江祈年便小声说道:“张大哥,碗儿香的酿制售卖权都不在我家中了,现在你喝的都是我偷偷货与这里的。你自己晓得就好,可不要到处说啊,以后想喝纯正的碗儿香,来这里就是了。”
擒虎张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酒又重新喝开了,逐渐热闹起来,擒虎张说起他生平最得意的一件事儿,那就是擒虎。说的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手舞足蹈,若非孙和制住他,恐怕他都要跳起来找一张桌子当作假想物,再上演一次擒虎事迹了。白约看着他手舞足蹈的双手,那一双砂钵大的拳头,虬峦遍布的手臂,真的可以把一头色彩斑斓的大虫活活打死。
江祈年听的兴致勃勃,听别人说哪有听正主说来的真是刺激,擒虎张每说完一段,就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每当此时,江祈年都喝一声好,然后提起酒壶就给他满上,这也是个喜好结交朋友的。最安静的还属那个曾怀宇,听他那三弟说自己的英勇事迹,安静的剥花生壳,安静的磕瓜子,安静的喝酒。
白约也大感畅快,马塘的小姑娘可爱,半路遇到的江祈年知礼,如今认识了三个大汉,一个义气,一个谦逊,一个憨厚。哪有师傅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不堪,白约就觉得蛮好的嘛。
喝完酒,各自告辞。江祈年也有些微醺,站在食肆门口看着孙和和曾怀宇架着擒虎张走了,便对白约说道:“竭淮兄,我们先寻个地方休憩片刻,如今到了严溪县,一路上也算和平,慢慢来,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白约拱拱手,笑道:“祈年兄,恕我不能随你一同了。”
江祈年一把抓住白约,说道:“竭淮兄,你当真还想着去那荡芦山看山鬼啊,不妥不妥!危险的很啊!那东西就非我等能去招惹的,你没听孙大哥说,五六个扈卫都不是其对手,竭淮兄你大好年华,想想家中亲眷,也不能如此将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啊。”
“祈年兄说的极是,不过,区区山鬼罢了。”白约笑了笑,忽而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捏着石子,说道:“祈年兄,且看。”
江祈年最喜听豪杰故事,方才与他们讲话,陪他们一同也喝了不少酒,有些醺醺然,在清醒与迷醉之间。眯着眼睛,努力的看清白约双指中间的石子,都快瞥成一个斗鸡眼了。好不容易看清了,喃喃道:“看什么?这颗碎石?”
白约摇摇头,指了指街对面的一棵大树,说道:“且看那棵树。”
江祈年顺着白约的手指看去,街对面的那棵大树,便是喝的有些醺然,江祈年还是记得那棵树的,这间食肆是自家在严溪县发展的第一个生意,那时候自己还小,刚刚开始跟在一心想着振兴家族的父亲身边学习如何做生意。他还记得这棵树,那个时候就已经很粗壮了,他还问过人,自严溪县成县前,铲伐了许多树,这株侥幸没有被人砍伐,至今怕已有百年树龄了,需七八个成年人环抱方能抱住。
江祈年听闻耳边呼啸,白约弹指,随即噗嗤声响,大树一阵摇晃,簌簌震落几枚大叶片。江祈年惊得一个激灵,酒好似醒了一半。不止是他,便是好几个路过的路人,都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左顾右盼不见异样,便又继续赶路。江祈年看的却是真切,树上好似开了个洞?有些远,看不大清楚,江祈年愣愣地走过去,看着那个小树洞,伸出手一碰,那一圈坚硬的树皮便扑簌着往下掉。
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去,哪里还有白约的身影。
原来他不是个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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