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秘的花魁（1/2）

二月的北疆，寒风依旧凛冽，积雪迎着霞光，让这本应暗淡的黄昏变得异样刺眼。

李世忠西望落日，一张病态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寒意胜过这冰封的大地；目光随着落日低垂，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格外深邃，顺这深邃望去便是无边无际的忧愁。

李家唐末避祸于朝鲜，于明初从朝鲜半岛搬到铁岭卫，才算重新返回祖国。明建国以来，蒙古多有骚扰进犯，所以永乐皇帝设立了一道抵御外敌的防线，此防线由九个军事重镇组成，辽东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李家原本就是武术大家，内功和剑法威震辽东，且祖辈出了不少名将。他爷爷便是纵横北疆四十载，镇守辽东三十年，屡破豪强，拓疆千里，世人皆颂其边帅武功之胜，二百年间第一人的李成梁李大将军。李成梁有如松，如柏，如桢，如樟，如梅五个儿子，皆为总兵；另外四个侄子如梓，如梧，如桂，如楠皆为参将，人称李家九虎将。其中以他大伯李如松最具大将之才，平定蒙古人哱拜之乱，出兵朝鲜击退丰臣秀吉政权。万历三大征中的两场战役都是以李如松为主帅。其余兄弟虽无帅才却是良将，尤以二弟如柏，五弟如梅最为骁勇善战。

李如柏便是李世忠的父亲，李世忠不到十个月就能说话，三岁之前熟背唐诗宋词，五岁跟着爹爹舞刀弄剑便已像模像样。所看之书不论内功心法，拳谱剑谱，诗文典籍基本过目不忘，纵然是晦涩难懂的，只需稍加点播便能理解。这么伶俐的孩子，李如柏自然给予厚望，无奈世忠从小体弱多病，十五岁之后愈发严重，白天与常人无异，晚上便咳嗽不止。

自打李成梁走后，辽东总兵换了又换，且都无建树，至使努尔哈赤逐渐做大，朝廷无计可施之下于数月前重新启用李如柏。在李如柏还未去广宁府赴任之时好友宏祖先生前来拜访。宏祖先生常年云游四海，不仅精通医术，且熟知五行八卦，奇门异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头部中箭的李如柏，并治好了他的伤。此刻宏祖先生有事来访，正好能为李世忠医一医，没想到经过宏祖先生号过脉后发现李世忠精力衰微几近枯竭，断定其阳寿不足两年！

当然此事是李世忠偷偷听来的，之后每逢黄昏便独自来看这所剩无多的日落。李世忠于院中西望正在感伤自己年纪轻轻便没有几年可活，于是喃喃道：“太阳落了明天还是要升起来的，我……。”之后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此刻后面一个浑厚且温柔的声音道:“世忠，小心着凉了。”话音刚落，吴月所拿着一件白色的裘皮给世忠披上。吴月所比李世忠稍长，两家是世交，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胜似亲兄弟。自从李如柏头部中箭后，便辞官反回铁岭卫养伤。教导李世忠之余受吴襄所托顺便指导吴月所韬略武艺。吴襄是这铁岭卫的守将，和李如柏关系很好，正是吴月所的父亲。吴月所聪明伶俐，为人热情豪爽，深得李如柏喜爱。

“世忠，明日咱们出去走走吧，这天天看日落，能看出个啥来。”吴月所不知道李世忠愁苦的原因，心想带这个呆子出去逛逛也许能让他心情舒畅点。李世忠本也没什么心情出去，刚想回绝，目光一转看到吴月所的神情。心道：“这院内府外在哪里不都是一样，何必要再让他担心。”便答应了下来。吴月所甚为豪爽，有着东北人特有的幽默，两人聊了一会李世忠就收起了愁容，吴月所临走时回身向李世忠道：“明日我带你去个好去处，整好衣冠等我啊。”说罢便出了门。

李世忠深夜难眠，想道：“这顾影自怜，也太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了；终了之日既没来临，日日感伤岂不是枉费了所剩不多的时光，如果能做些有意义的事，纵使寿命短暂也不枉此生。”胡思乱想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时候，吴月所便拖着他出去了。一路都是似笑非笑，时不时的看他一眼，也不说要去哪里，领着他直往北走。李世忠知道吴月所等着自己问，心道：“这小子故作神秘，恐怕他自己更急着想说，却不知道是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让他怪笑了一路。”本来一脸狐疑的表情，现下故作镇定。吴月所也不说话，脸上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个想问，一个想说，却都不开口，比上了定力。

从李府走出，两人闲庭信步，走的不快，一个时辰左右，眼看就要出了城南地界，直奔城北而去。李世忠心中一凛，驻步不前，终于开口道：“月所，咱们是去北城吗？。”吴月所笑道：“这次是你输了吧，到了自然知道，有个好朋友要给你引荐引荐。”吴月所边说边有些得意。

李世忠这次忍不住先开口实在是大有原因。原来这铁岭卫分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南城是官府所在，大多数富人也都住在哪里，所以最为繁华治安最好；东西二城区地方最大，多是农田，庄家人比较多；至于北城，自从李成梁将军过世，东厂便在铁岭卫建起了府衙，北城是东厂役府所在，不管什么人，什么买卖，在北城区只要每月都有银子上交，一律没人管，所以北城这几年成了赌档妓院林丽，悍匪恶徒混杂的不法地带。李世忠虽然没来过这里，不过在别人口中听得这北城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他知道吴月所为人豪爽仗义，从来就是朋友众多，且为人洒脱放浪，交友不分鸿儒白丁。便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即已开口，一路便说说笑笑，中午胡乱吃口东西后继续往北走，又过了一阵吴月所抬手一指说道：“咱们到了。”李世忠抬头看到眼前一栋三层高楼，粉妆玉砌，似女子闺楼，所建却过于宏伟，装饰过于华丽。抬头细看门口牌匾写着“凤栖楼”三个大字。楼中传来阵阵女人的脂粉香，恍然间便大概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心道：“月所怎么会带我逛着烟风月之地。”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