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之四海而皆准(2/2)
门上了闩。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过路的,爷爷——我想讨点吃的——他像所有初次乞讨的孩子一样由于羞怯而慌乱,他的声音很低。多亏了万籁俱寂,总算有声音传进屋子里,但里面的人一定还在疑心,宜戎听到他踅至门前又没了声音。
爷爷,我们全家出来逃难,走到这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了。宜戎的声音仍然很低,但此时因为主人就在门后因此门栓被慢慢拔开了,宜戎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老人,老人则看到了一个浑身泥水、疲累不堪的孩子。
孩子,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汤吧!
宜戎感激地把手里的罐子交给老人。
宜戎还是一个远远的黑点儿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看见他了,确切地说是感觉到了。宜戎走后沈双山从附近找来一些枯树枝堵在土窑门口。这里是山区,他得防狼狐的滋扰,此时正值饿狼觅食的季节,饿了一冬了,这些野类凶得很。堵好树枝他把妻儿安顿进去自己则站到外面去等宜戎。
他接过宜戎手里的汤罐,两人一起回到土窑里。
沈双山将汤罐交给屋里人,让她和小女儿喝,吴氏却不肯执意叫沈双山先喝。
再不喝一会儿就凉了,叫你吃你就吃!沈双山有些生气。其实哪里用得着“一会儿”,汤进来前就是凉的。吴氏只得接过罐子来喂给女儿,可是宜荷因为淋了一天雨此时已经发起烧来,勉强喝下几口就昏昏地睡了。吴氏自己喝了几口把罐子递到宜雨手上,宜雨想要递给父亲却被沈双山翻了个白眼儿,宜雨赶忙缩回手。转了一圈最后罐子才落到沈双山手上,可他发现罐子里的汤居然还有许多。
他示范一样咕咚咕咚喝下两口又交给屋里人,这回大家也咕咚咕咚喝起来,很快,一罐还来不及尝出是什么材料的汤告罄,他们挤在一起躺了下来。吴氏搂着浑身滚烫的女儿,沈双山则在一旁忧心忡忡。
漆黑的夜空下薄雪泛出惨白的光,虽然洞口堵了树枝还是有隙隙的寒光渗入。这点白光映射着这一家人,他们彼此对望着,没有言语,而这种陪伴反而更加凄清。外面起风了,风很大,搅动着地上的雪屑和树枝,幸亏他们躲进这小土窑里,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人还找不到个挡风的地方呢。
第二天,一辆简陋的马车从大道上走过,马儿蹶着屁股一颠一颠,好像没有睡醒。车前坐着一个农夫模样的车夫。
大约到七十年代,这种马车仍能在农村的一些地方见到,车轮是木头的,外面包着铁皮,轴承也是木头做的,由两根圆木接榫在一起,车走的时候,互相摩擦,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吱吱”声。
车上堆放着满满一车干草。俗话说: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不过在兵燹荼毒的年月这规律也被打破了。晋南地区无霜期长,一年能种收两季,更兼有山泉的滋养,当地人有“三不浇”的说法:晚上不浇,刮风不浇,下雨不浇,因此自古以来天府之土,旱涝保丰。不仅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大量饥民涌入,地主商贾雇长工来此运粮的也居者众。这辆马车正是从当地出发去运城买粮的,顺便就装了这一车干草。车夫当即答应顺路捎上母子三人(最多只能捎三人),让他们坐在干草垛上。兵分两路,剩下沈双山、宜戎、宜晴继续步行,约定到运城后在车站汇合。
经过这一意外事件,马儿完全清醒了似的,待车夫一扬鞭便疾步健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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