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2/2）

“你起来吧，朕准了！”

顾雪宁站起身，只觉得眼前黑了一黑，勉强立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人都没了力气，虚弱得很。

“朕自从登基，头一次出宫，这西北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让朕也解解闷！”安王马上献策，圣上笑容满面的听着，连连点头。

顾雪宁远远的站着，看着圣上细皮嫩肉，红光满面，张嘴就是吃吃喝喝，对夏知衡只字未提，突然觉得夏知衡做的这一切真不值得，心里针扎一样的疼，眼里不自觉的蓄了泪。静王在一旁抄手立着，没有出声，刀削一般的面孔略微沉了沉。

出了行宫，顾雪宁并未回静王府，一个人在街上溜达。城里又恢复了生机，沿街的摊铺都开了张，百姓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还沉浸在胜仗的喜悦当中。茶楼里热热闹闹的，隐约从二楼传来说书的声音，顾雪宁实在无处可去，钻进了茶楼。

静王回府，先去了顾雪宁的房间，看见衣物都在，放下心来。仆人说顾雪宁并未回府，便草草换了身便装，领了两个随从，去街上寻人去了。

“殿下，那位好像是顾公子！”其中一人随从指了指前面的茶楼。果然看见顾雪宁一个背影，进了茶楼。

静王驱马来到茶楼前，听见楼上传来说书的声音，静王下了马，也进了茶楼，果然在二楼窗口的位置看见了顾雪宁。此时说书的先生正说到高潮处，顾雪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直到静王在身边坐下了才发现。

“殿下？”顾雪宁一惊，“您怎么来了？”

“你身体未好，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没事，想出来走走！”

“出来散散心也好！省的整日胡思乱想。”静王说完看了眼顾雪宁，顾雪宁低眉敛目没说话。“他讲的是什么？”静王看着顾雪宁脸色比在殿前好了许多，放了心，抓起一把瓜子也吃了起来。“你呀，耍性子也不分场合，你当人人都像我这般好相与？今日圣上是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否则还不治你个忤逆的大罪！”

“谁稀罕当郡主，还当好大个赏赐硬塞过来！”顾雪宁也不避讳静王，直言道。静王用手指点了点顾雪宁，无奈的笑起来。

“我看就该治你的罪，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静王斜了顾雪宁一眼。

“我现在还怕治罪？”顾雪宁不在乎的道。

“别说这样的傻话！”静王眉头轻皱，顾雪宁没吭声。

说书先生在前头讲得热火朝天，客人们不时的鼓掌叫好，静王这才听明白讲的是什么。

“只见静王殿下，手持一柄长刀，立于城楼上，大喝一声‘开炮’，接着骁国的阵营被从天而降的火球炸的四分五裂，到处都充斥着哀嚎声……”说书先生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客人们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夸大其词！”静王挠挠额角，无奈的笑了笑。

“想要多得赏钱，自然得说的激烈些。何况百姓真心爱戴尊敬你，也愿意听！”

“这样的话要是让圣上听了去，多了心，我可就百口莫辩了！”静王道。

“圣上可没工夫来这儿。”顾雪宁拿起茶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一下子喷了出来，淋了对面静王一身。静王拿出帕子，将衣襟擦了擦。

“圣上！”顾雪宁看着静王身后，瞪大了眼睛，静王一回身，果然看见圣上一身便装领着安王远远的坐在另一边，正听书听得认真，似乎没发现静王也在。

静王赶紧起了身，过去请安，顾雪宁只能跟了过去。圣上示意静王别出声，坐在身边。安王此时有些坐立难安，不时看着圣上的脸色。

“静王殿下骑在高头大马上，将长刀高高举起，振臂一呼，众将士像打了鸡血一样，奋力反扑，城中的溃军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除了逃出城去，已没有别的活路，所有将士高喊静王战神，心中热血沸腾……”说书先生继续讲着，客人们又一阵欢呼，跟着说书先生高喊：“静王殿下！静王殿下！……”场面差点失控。

“静王殿下在这！”突然有一个客人认出了静王，大声一喊，所有人都看见了静王，接着，整个二楼的人，包括说书先生和店家伙计齐齐跪倒在地：“拜见静王殿下！”场面热烈，安王攥紧茶杯，生怕听见谁喊静王殿下万岁这样的话。

静王赶紧站了起来，跪倒在圣上面前，“圣上恕罪！”百姓一听旁边竟坐着当今圣上，相互瞅了瞅，赶紧给圣上请安，声音却小了许多。

“你何罪之有啊？起来吧！”圣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伸手虚扶了把静王，静王站起身，立在一旁。“看来你在这黑水城很得民心啊！”圣上不紧不慢的道。

“是圣上圣恩浩荡，百姓才能归心！”静王赶紧解释，圣上笑了笑。

“刚才的说书先生讲得不错，赏！”圣上发话，有内侍拿了银子送了过去。说书先生赶紧叩谢皇恩。

“让百姓都散了吧！”安王说道。

百姓们赶紧都退下了，二楼就剩下圣上几个人，顾雪宁安静的立在一处，没出声，心里却替静王紧张。

“你常年驻守西北，治军甚严，深受百姓爱戴，今日有了这场面也没什么奇怪！”圣上话音刚落，静王赶紧跪了下来。

“一切都是圣上治国有方，臣不敢居功！”静王说完，圣上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动不动就跪！”

“谢圣上！”静王站起了身。

“你我兄弟三人虽不是一母所出，但小时候感情甚好，朕总记着你带着我与安王读书玩耍，从不嫌弃我们两个胆小不懂事！我母后常说，只要有静王在西北一天，朕就可高枕无忧！”

“请圣上与太后放心，臣自当尽心竭力驻守边陲，绝不让骁国有可乘之机！”

“好！朕相信静王你能说到做到！”圣上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圣上，我们书也听完了，不如去尝尝这西北有名的烤全羊！”安王在旁边打个岔。

“好啊！”圣上站了起来，“只是你肠胃弱得很，能进么？”圣上问安王。

“圣上能进就好！”

“嗯！郡主也同去吧！”

圣上心情大好，竟想起了旁边一直未出声的顾雪宁，顾雪宁本想推辞，看静王正瞅着自己，把话咽了回去。顾雪宁此时深刻的体会到了静王处境的艰难，心里不免觉得心疼。安王落在后面，在顾雪宁耳边小声道：“少说话，多吃肉！”顾雪宁听话的点点头，一顿羊肉吃的全堵在了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