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1/2）

圣上大驾黑水城，两位殿下携全城百姓接驾，场面甚是浩大。圣上来的倒是精减，一个妃嫔也没带，不过是些侍卫使女外加礼官。估计也呆待不了多少天，办完正事立马就得走。圣驾直接去了行宫，只留下两位殿下叙旧，其余的人都退下了。

冯景然在旁边看完热闹，就去找顾雪宁去了，一进静王府的内院，就看见吴锦绣一个人坐在廊下缝缝补补，并未见着顾雪宁。

“冯公子，你来啦！”吴锦绣打招呼，冯景然应了一声，低头瞅瞅吴锦绣手里男人的衣服。

“是陆大哥的？”冯景然问，吴锦绣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哎呀，陆大哥好福气呀！”冯景然羡慕的道。“圣上大驾，陆大哥做了行宫侍卫首领，恐怕再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了，你这衣服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上了！”

“我先补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吴锦绣小声道，冯景然咧嘴笑了笑。

“顾宁呢？”

“在后花园呢！”吴锦绣敛了笑意，低低的道。

冯景然溜达到后花园，看见顾雪宁坐在秋千上，一个人发呆。冯景然找了块石子儿，照着顾雪宁就撇了过去，被顾雪宁一下接住，顾雪宁回头冲冯景然翻个白眼，冯景然呵呵一笑。

“怎么？没人推你荡不起来！我来！”冯景然走到顾雪宁身后，作势要推。

“你能不能别来烦我？”顾雪宁眉头一皱，生了气。

“干嘛？好心当成驴肝肺！怕你闷，特意来陪陪你，你还不领情！”

“你和安王殿下说回家的事了么？”

“说了！殿下不同意！”冯景然靠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道。

“那你就不走了？”顾雪宁的脸瘦了一圈，此时看上去显得眼睛更大了。

“出来一年了，自然想回家看看，你何时走？我们两个悄悄离开，谁也不惊动，免得麻烦！”冯景然又出起了主意，顾雪宁点点头，一点不觉得这主意馊。

“夏家已经来了两封信，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我这两日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亲自去趟夏家，将夏知衡的事说出来，总瞒着也不是办法！”顾雪宁低低的道，秋千轻轻的荡着，冯景然看着顾雪宁低着头，露出瘦弱纤细的脖子，背上树影斑驳，不禁心里酸酸的。

“你现在的身体能受得住长途跋涉么？”

“没关系，我好多了。回家看过之后，我还去寻夏知衡，哪怕寻到尸首也好，我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顾雪宁一脸平静的样子，冯景然却差点掉下泪来。

“顾宁，你哭一哭吧，何苦这样憋着，哭出来能好受些！”

“我哭不出，我也想大哭一场，可是哭不出来，我可能天生心肠硬吧，我想夏知衡也不想我整日哭哭啼啼的，他该笑话我了。”

两个人一时都不出声了，红棘树上的枯叶随着风打着旋的往下落。冯景然接住一片，在手上撕得粉碎。

用过午饭，突然传来圣旨，招顾雪宁与吴锦绣进宫面圣。吴锦绣不敢怠慢，赶紧好好梳洗一番，但并未穿郡主的朝服。顾雪宁还是早上那身男装，衣服也不换，就随来人去了圣上的行宫。

内侍将两人迎进了正殿，顾雪宁用眼角瞄了瞄，看见安王与静王在下首立着。上座坐着一人，身着龙袍，正是当今圣上。顾雪宁站在吴锦绣身后跪下行礼，圣上并未叫起身，只是开口便问：“你就是太后亲封的郡主？”

“回圣上，正是奴婢！”吴锦绣声音有点发颤。

“既是郡主，为何自称奴婢？”圣上声音些许威严。

“奴婢本是侍奉太后宫中，蒙了太后恩典，得封郡主。只是未能尽郡主之责，有违皇命，奴婢罪该万死，还望圣上恕罪！”吴锦绣说完，咬紧牙关听圣上发落，圣上甩了甩手上的珠串，好一会儿没说话。顾雪宁瞅着前面吴锦绣已经抖成了一团，甚是可怜。

“既没尽到郡主之责，也不必顶着郡主的封号了，就降为庶民吧！”

“是，谢圣上恩典！”吴锦绣终于不抖了，放下心来。

“你是那个姓顾的女子？”圣上突然问话，顾雪宁有点始料未及。

“是！”顾雪宁应了一声，伏在地上。

“抬起头来！”

顾雪宁抬起头，低垂着眼睛，两位殿下在一旁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生怕顾雪宁出岔子。

“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圣上毫不吝啬的赞赏，顾雪宁低下了头，“上次救了安王，这次又替郡主和亲，带回兵力部署图，解我昱国危难，实属头功一件，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小女不要赏赐！”顾雪宁伏在地上，面无表情。

“既是你去和亲，朕就将嘉定郡主的封号赐给你！”

“小女不要封号！”顾雪宁跪在地上埋着头道。圣上将珠串攥住了，眯了迷眼睛，安王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圣上，我这义妹大病初愈，精神不济，还望圣上看在义妹有功在身，不要怪罪！”

“顾宁，圣上赏赐岂可推拒，还不快快谢恩！”静王小声相劝。

顾雪宁伏在地上半天没动静，圣上也不发话，甩着手上的珠串发出悦耳的响声，两位殿下急出了汗，静王还要开口，只听顾雪宁道：“小女谢圣上恩典！”

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圣上有了笑意，将身体前倾，不紧不慢的道：“都起来吧！”

“圣上，小女有个请求！”顾雪宁并未起身，保持伏在地上的姿势未动。

“你说！”

“小女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拘束，郡主该守的礼制，该尽的责任恐怕都做不到，到时还望圣上宽宥！”顾雪宁说完，等着圣上发话。圣上又躺回椅子上，半天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