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2/2）

“过桥是不可能了，我俩只能游过去！你会水么？”夏知衡一边问一边从树上扯下几根树藤，缠成了一股绳。

“会水！小时候在山里的河边玩过！”顾雪宁看着眼前黑乎乎，打着漩涡的河水，有点底气不足的道。

“傻姑娘！”夏知衡笑了起来，伸手拍了下顾雪宁的头，“只在河边玩儿过？”

“哎呀，我游过，真的游过！”顾雪宁就差发誓了。

“没事，有我呢！”夏知衡用树藤将两个人的腰绑在了一起。“一会儿下水千万别慌，我带着你游！”顾雪宁赶紧点点头。

这黑水河跨度有千米，有一支源头是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成的，此时已是秋天，河水冰凉刺骨，水流湍急。两人下了水，顾雪宁只觉得身体像立马冻住了一样，四肢僵硬的很。夏知衡回头看看顾雪宁，顾雪宁点点头，两人开始奋力的朝对岸游去。

身后突然传来嘈杂声，有人高喊：“什么人？”接着是纷乱的马蹄声，待骁国士兵到了河边，顾夏二人已经游到了河中央，水流最是湍急的地方。“快放箭！”岸边有人下了令，顾雪宁不敢回头看，只听着耳边“唰唰”的声响，四周的河水像是下了急雨一样。顾雪宁腿下发力，心里只想着逃命，竟不知不觉游到夏知衡前头去了。顾雪宁只觉得腰上的树藤越勒越紧，像是要将自己拦腰掐断了一样。

“阿宁！”身后响起夏知衡的声音，顾雪宁回头，看着夏知衡的背上竟然插着一支箭，人已经游不动了。顾雪宁一下子慌了，使劲扯着腰上的树藤，想将夏知衡拉到身边来，可是水流实在太急，两个人都朝着下流滑去。

“夏知衡，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顾雪宁心都揪到一起了。

“阿宁，你别管我了！”夏知衡声音很是虚弱，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夏知衡的脸看不清楚。

“胡说什么？我定带你游出去！”

“阿宁，你听我说！我现在后背疼的厉害，实在使不上力，水流这样急，你根本带不动我。你先游出去，把图纸交给静王，我顺着水流漂到下游去，定能有处和缓的地方，到时你再来寻我！”夏知衡说完这话像是使出全身的力气。

“不行，你骗我！我不听你的！”顾雪宁哭了出来，“我不能扔下你，要么一起游出去，要么一起死，你休想撇下我！”

“阿宁，你别犯傻了，我伤的不重，死不了！这是最两全的办法，大局要紧，你听我的，别任性！时间不多了，我们两个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谁也活不成了！你快去，静王一定等急了！”夏知衡将腰间的树藤扯开，

“不行，夏知衡！你要是敢松手，我这辈子再也不见你了！别松手，别松手，求你了！”顾雪宁有些绝望的哭求着，伸出手想去够夏知衡，可湍急的水流总是将两人隔成树藤那么长的距离。

“阿宁，千万听话，千万！”不知是夏知衡自己松了手，还是人脱了力，人一下子就被河水冲走老远。

“夏知衡！”顾雪宁哭叫着，转眼人已经看不见了。顾雪宁朝着下游追出去老远，眼前除了冰冷的河水，什么都没有。顾雪宁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咬紧了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向河对岸游去。

刚上了岸，天上就下起了雨，四周无一丝光亮，耳边只有雨声。顾雪宁努力辨认着地形，摸索着向黑水城的城门奔去。雨势越来越大，砸的人脸上生疼，顾雪宁人已经冻透了，脚上的鞋早就被河水冲走了，赤脚踩在满是杂草石子的路上，竟丝毫不觉得疼。顾雪宁一心只想着夏知衡，只觉得心如刀绞，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远远的看见前面似乎有亮光，顾雪宁拼尽全力喊了一嗓子，声音嘶哑，喉咙像刀割一样疼，也不知在这大雨里有没有人听得到。顾雪宁腿下一软，整个人又扑在了地上，地上溅起的泥水，糊了顾雪宁一脸，顾雪宁想伸手抹掉，但胳膊似有千金重。顾雪宁心想着也许自己要死在这儿了，朦胧间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顾雪宁努力睁了睁眼，看见静王殿下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脸焦急的奔到眼前。

“快去通知安王！”静王声音已经变了调，抱起顾雪宁就上了旁边的马车。“顾宁，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静王看着顾雪宁青白的一张脸，连嘴唇都是青紫色，赤裸的双脚已经伤痕累累，裤子也破了，露着血肉模糊的膝盖，人已经抖成了一团。静王拿过毯子将顾雪宁裹住搂在怀里，“好了，到家了！”静王轻轻的安慰着顾雪宁，感觉怀里僵硬的身体慢慢动了两下。

“夏知衡，殿下，快去救救夏知衡！”顾雪宁眼泪又出来了。

“夏公子人在哪里？”静王着急的问。

“夏知衡后背中了一箭，被河水冲走了，您快去救救他！”

“你放心！”静王撩起车帘子，吩咐副将赶紧带上人去河边寻夏知衡。副将领了命，带着一队人马走了。“夏公子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静王安慰道。

顾雪宁点点头，身体渐渐缓了过来，挣扎着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将油纸包送到静王眼前，“给，拿到了！”静王接过图纸，似是有千斤重。“殿下，您快打开看看，在水里泡久了，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静王殿下小心拆开纸包，里面露出来的图纸竟然一点都没湿，静王借着马车里的灯光蹙眉看了起来，顾雪宁倚在静王身上，不再出声，心里担心着夏知衡，头昏昏沉沉的，索性闭了眼睛。

马车进了城门停了下来，雨小了许多，车外响起安王的声音。静王看着顾雪宁像是睡着了，轻轻的将她放下，自己下了车。快马已经备好了，静王将图纸揣进怀里，嘱咐了几声，骑上快马向军营奔去。不一会儿，感觉有两个人上了车，顾雪宁努力睁开眼睛，是吴锦绣和曾柔。吴锦绣看见顾雪宁的样子，小声哭了起来。

“顾姑娘有些发烧！”曾柔向着车外的安王回禀道。

“快去本王府里，大夫已经到了。”

“我来驾车！”是冯景然的声音，不一会儿马车就动了起来。吴锦绣将顾雪宁受伤的脚裹上帕子，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