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事（2/2）

因为那是喻嘉楠这一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幸福——一家人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就算她用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你还想去吗？”喻嘉楠问女孩。

女孩说：“当然！那个地方的东西真的是太好吃了，还有很神奇的酒，我第一次喝那个！”

“那我明天带你去。”

“真的吗？谢谢你啊，嘉楠，你总是对我那么好。”女孩脸上笑容灿烂，喻嘉楠发现她还是很漂亮的。

但是第二天，这个女孩就突然没有来上课了。喻嘉楠去问班主任，班主任说她转学了，喻嘉楠想知道她转去了哪一间学校，班主任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喻嘉楠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就在当天，她在电视上看到女孩全家自杀的新闻。

原来灯光秀和大餐，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盛宴。

她的父母都是工人，省吃俭用还房贷，照顾家中中风瘫痪的老人，还要供女儿上学。如果工地施工顺利，他们一家的生活就还算过得去。

她曾和喻嘉楠说过，她的父母希望她能到上流社会中结识朋友。

但是这个月工地老板突然就不给她父母发工资了，甚至把她父母赶走。她父母只好到处找工作，却发现很多工地都不招人了，没有学历的他们除了工地无处可去。

顿时，贷款催命，存款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少，全家陷入了拮据。

她的父母最后承受不住，看完灯光秀之后，选择带着全家烧炭了结生命。而因为她们家太过偏远，一氧化碳吸入过长时间才被发现。

她的父母和老人都抢救无效死亡，而她因为在另一个房间，还不至于吸入太多的一氧化碳，最后幸存下来，但是她的脑部受损太严重，可能一辈子都会昏迷不醒。

后来喻嘉楠去医院看望女孩，正碰到医生准备给她摘除呼吸机。

医院说，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这样的病人最终都活不成的，医院没有义务一直维持她的生命。

喻嘉楠说，我来给钱。

医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钱，更何况是维持一个植物人的生命，那将是一笔看不到头的巨款。

但喻嘉楠直接交完了一年的医疗费，又给她请了护工，医生们还是不明白，喻嘉楠和她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吊着她的命。

※

“故事讲完了。”喻嘉楠看着远处的魔塔，声音小小的，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充满了悲伤。

“天堂肯定比地狱快活吧。”徐宥舟抽了一支又一支的香烟，说：“她一定会到天堂去的。”

徐宥舟望向她，喻嘉楠一转头便看到了他那双冷眸。

那双眸子深邃得像是深不见底的蓝洞，又或许月亮的微光，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微波，那个闪耀的瞳孔里，藏着星辰与大海。而那炯灼的目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穿透力，穿过喻嘉楠的伪装和防备，直直地到达她内心深处的那块柔软。

“不，她哪里都不去，我要她留在人间。”喻嘉楠扭过头，趴在矮矮的墙墩上。

“如果她醒不来呢？”

“那我就随她而去。”

“那我可以要求你活着吗？”

喻嘉楠转过头来，再次坠入那片星辰大海。

这双眼睛真好看啊，好看到喻嘉楠想伸手摸摸。

“徐医生，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吗？”她的动作永远跑得比思绪快，手已经伸了出去，徐宥舟不闪躲，突然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过来，低头覆上她苍白的双唇。

他的嘴里有淡淡到烟味，舌尖有凉凉的薄荷。

喻嘉楠没有反抗，反而配合地微微闭上眼睛。

她的唇异常柔软有弹性，徐宥舟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独特娇媚的女子，和那滑入他口中香甜可口、微冷的舌尖。

让他忍不住给予热烈的回应，贪婪地想要更深入地汲取她的气息。

喻嘉楠也顺着他灼热的感情，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身体贴上他的身体。

徐宥舟只觉自己呼吸变得急促，身体甚至有了反应。

但他突然停下了嘴上的动作，猛地推开了喻嘉楠。

天已经慢慢亮起来了，夜幕褪去，露出了一点点的鱼肚白，朝阳升起之后，所有的黑暗都要退避三舍。

徐宥舟最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喻嘉楠看着徐宥舟离去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在记忆中很模糊的人。

只是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