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致敬远(1/2)
我想写一封长长的信,丢进乌镇路边那破旧的邮筒,以此追忆几个在我生命中渐行渐远的故人。此时是12月31日凌晨,地点是上海浦西,某间二十平米的蜗牛房里。
房间南面是一大大的玻璃窗,每天清晨温暖的阳光会透过窗子映在自己的脸上,格外舒服。每天起床便可以看到对面地铁出站口来来往往的行人。简约的家具弥散着薰衣草的清香,每当我疲惫地回到温暖的巢,这种味道令我心情愉悦,足以缓解一整日的精神压抑。不过令我更加愉悦的则是实习公司放了三天元旦假期,我终于可以不用熬夜面对电脑,将cad什么的统统丢到一旁。
12月30日,上海下了很大一场雪,直到31日凌晨,也就是我在桌前写这封信之际,雪终于停了下来。不过跟北方相比,这点雪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上海的热岛效应貌似依旧有些严重,那些傻瓜们还在期盼能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结果当然是万人空巷,路过人民广场时,看到人们异常兴奋活跃,像一群马戏团的猴子。
两年前我在浦东租房,如今我在浦西租房,只是这次离公司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在这个平均工作往返交通时间两个半小时的城市,我应该顿首流泪充满感激。仿佛生活没有那么多奇迹可言,更多的是枯燥和平庸。
翻出抽屉里的沉睡许久的半盒香烟和打火机,它们得以重见光明。仔细地检查一遍温暖的小房子,所有电器的电源是否全部关闭,相比担心有发生火灾风险,我更担心我的电费水费,你永远不能体会到如今我的拮据。我独自一人走向外滩,点燃一支陈旧的香烟,穿过喧闹的人潮,满眼尽是缠绵的情侣。
其实多年以来,我只谈过两个男朋友。第一个男朋友是我的初中同桌,无论天崩地裂或是海枯石烂,永远是我心中不可磨灭的初恋。我曾经为他用尽了一生柔情,女人的柔情像口红,用尽了就是用尽了,除非再换一支,很简单对吧?
其实你那么聪明,那肯定猜到他是谁了对吗?那个男人,就是你,张敬远。
我们之间的故事又岂能是一张纸、一封信就能表达清楚的呢。我想说,此时上海的雪又算得了什么呢?世间再也没有一场大雪,能比得上2010年12月楼底镇那场雪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向别人倾诉内心了,如果你不厌弃的话,我就跟你讲讲我第二个男朋友吧。
那应是两年前,我刚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公司在浦西,而我在浦东。上海真是一座虚假的城市呀,它一边欢迎你,一边又拒绝你,一条破江就把上海化成两半,像极了首尔。每天上下班之时,我都要周围人一样,像没头的蚂蚁似的乘上地铁,至少蚂蚁的感觉只在四肢上,脑袋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尽办法换乘那热闹无比的1号线。
敬远,你见过早上八点钟的世纪大道吗?
那比我们幼时挤食堂更痛苦,痛苦一百倍。以前在学校食堂,你还可以踢他们一脚,骂他们一句,而现在我再也没有了力气,一切都是徒劳。我敢肯定心里哭爹喊娘的不止我一个。也许他们在想,我他妈是不是脑子进了排泄物才要在上海?我他妈为什么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土著?
上海有句话说得好,“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我想既然我决心离开你,拼尽全力才在上海有了一席之地,怎能轻言放弃?那时候,我想到了早已死去的外婆,想到了连一个电话都不舍得打的父母,我要堂堂正正的站起来。其实我有一段时间真的真的撑不住了,我颓废地捡起那本你送给我的《挪威的森林》,上面是你隽秀的钢笔字迹,赠言道:那些不能将你打败的,终究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我要很真诚地感谢你。归根结底,不是那些磨难让我坚强,而是你,敬远,是你始终徘徊在我的身边,提醒着我,一刻也不准倒下。
于是我拿到了第一份实习工资,不过其中大半要贴进浦东房租里,那里根本算不上我的家,连个住处都不算,十几平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上的木板,突兀地摆在地上。我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我狠下心给自己添了一个小型的冰箱和洗衣机,花了自己小三千块钱,这还没有结束,自己工作了,必须还要有一个笔记本电脑,精挑细选才定准一台五千块的。之后的三个月,我真得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每天只吃一顿饭,一开始真的很饿,可是后来我的胃也就适应了,你曾经跟我提到过的,中医上的辟谷是怎样一种原理。
这时我结识了第二个男朋友,如今我早已忘却他的容貌声音以及名字。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毕竟饭都吃不饱了。可他提出同居,可以分担我一半的房租,很显然我犹豫了,那一半房租可以让我的负担轻松一些,我答应了。
我告诉他,我不是贪图你那一半房租,谈恋爱可以,但是我要工作,还有我有精神洁癖,很严重的那种,所以结婚也是永远不可能的。
没想到,那个傻瓜居然全部都答应了。浦东的生活,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他只是每日每夜窝在房子里打游戏,我偶尔给他带些快餐,当然有时下班晚了不带也可以,他一天可以只吃一顿饭。你看,他远比我要轻松快活。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过去,他也丝毫不在乎我的。我们都要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来我又找了两份工作,一份是在浦东咖啡厅的零工,另一份是在浦西,给一个初中生补习英语,每周两次课。所以我要调节好三份工作的时间表,尽最短的时间乘上合适的地铁,不过偶尔也有失误的时候,那就是另一条遥远的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半年后虽然依旧拮据,但我终于不再为温饱发愁,我和他提出了分手,他自然答应了,第二天他的所有生活过的痕迹都消失了,只留下预付的两个月房租给我。上海很小,不过他再也没有找过我。
两年后我找到这所浦西的房子,离1号线出口只有一街之隔,没有比这所房子市中心的市中心了。房东是令人羡慕的土著三代,不过当时正着急去日本。日本,真是一个好地方啊,我听说那一年你也去了日本。房东开口月租四千,我百番乞求,就要跪下磕头了,房东眼见一个姑娘那么放低姿态,卑微地望着自己,于是将房租降到三千五,虽然房东并不缺钱,但话已至此,我自应感激涕零,那可是五百块钱啊,你知不知道五百块能买多少馒头和老干妈?喔,对了,期间我请了一趟搬家公司,那笔开销的确令我心痛,不过也没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浦东咖啡店的零工和浦西的家教全部不做了,我在家附近找到一家蔬菜超市的零工,每天晚上,帮他们搬运蔬菜。老板一家是山东济南人,见了我自然很是热情,虽然这份工作工资很低但得以做的长久。
外面并不是太冷。我出门没有化妆,长发肆意地披在肩上。也没有打伞,任凭雪花落下。独自走在南京东路步行街上,行人很多,红绿灯交相辉映,上海的交警总是很忙,而我却异常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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