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尘封的冬季恋歌（2）（2/2）

公路上唯一光亮便是那一闪而过的重卡远光灯。她昂起头，天上的雪花是灰色的，落在她的身上才变成了白色。

她努力回忆着和敬远这三个月的交流片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向东是谐城、文城、新太的方向，向西是化封、泰山的方向。南面则是四水县方向……”

“傻木头是谐城人，可是谐城离这有七十多里地，他怎么可能会走回去？”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傻木头这人脑子总是一根筋……可是没记错的话，他爷爷家应该在东紫城村，在镇中心南边不到十里路……”

“不能再犹豫了！否则就离他越来越远了！一条路走到尽头！向南！向南到东紫城！只能赌一把了！”一番思考后，她加快了脚步。

她隐隐感觉到上半身完全湿透，胸部紧贴着冰冷的内衣，每一处细小的纹理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感触到并映在脑海，肌肤散发出的热气与雪水混杂在一起，格外不舒服。

他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停下脚步。她始终在他的身后追随，没有停下脚步。

后来紫藤回忆起这条南北方向的省道公路，其实不过短短的五公里，只是没有一盏灯属于自己，至今她佩服自己的勇气，幸亏自己坚持走了下去没有倒下。后来新闻报道，那场大雪过后，市里失踪三人。

那一夜，她是孤独的，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就连敬远也不属于自己。她的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看不见尽头的公路。

东紫城村外向北半里处有一加油站，这是直至四水县前唯一一个加油站。手表指针指向六点四十，这就表明，他已经连续不停地走了两个小时。他想休息一下了，加油站的屋子格外明亮，他靠在路边的电线石杆望着东边的天空，雪一直在下，他并不觉得饥饿，全身上下仿佛缩成一个小小的雪球，冰冷而空虚，裤兜里的烟盒湿了一大半，那是一盒三块五毛钱的普通香烟，掏出一支，摸索出打火机，右手挡住北面的风雪，反复几次，点燃了有些潮湿的香烟。

他不知为何人们常说的香烟代表寂寞，他也没必要知道，他只是需要缓解一下没有知觉的疲劳，时间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是他第一次吸烟，一支没有味道的香烟。香气还未吸进肺中就被风雪吹散了，整个黑色的世界，他是唯一的光亮。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她远远望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也许是她被风雪蒙蔽了双眼，隐约间有一点红色的星光。

张敬远！张敬远！张敬远！她有强烈的预感，那一定是他，绝对不会错！她内心激动无比，却没有任何多余力气发出声响，她的手脚早已不听使唤，只是在重复一个动作，不停前行，不停前行！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那一刻，她欲哭无泪，只得奋力追寻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