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2/2）

被称作“红音”的侍女低着头，红着脸弱弱地说了一声“愿意”，声音小得就像蚊子一样。刘殷大笑，说：“你看，人家自己都愿意的。”

何方圆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刘殷拱手谢恩。

刘殷用过朝食后，去找方太后请安。再回来时，红音正侍候何方圆穿衣。刘殷说：“母后问起你身体如何。之前你病重便未来打扰，如今见好了就想是过来看看。怎样？方便吗？”

何方圆一愣，饶是再见过世面、再胆量过人，一听到皇太后要见他，也是骇得不行，但他不动声色，躬身道：“臣有幸得以借用行宫温泉，还未曾拜谢太后娘娘，这是下官失礼。怎好劳烦太后凤驾，该是臣登门拜谒。”

刘殷点头，神情也颇以为然。他说：“那便等晌午过了的吧。眼下母后她还有些乏。”

何方圆称是。

未正时分，何方圆换上正装，束好发冠，与刘殷一同来到偏殿的暖阁拜见方太后。

方太后是洛阳方氏的宗女，十四岁入宫，十七岁为先帝诞下刘殷，三十岁登上后位，如今刚过不惑之年。三四十的女人半老徐娘，她就靠在偏殿暖阁西北角的火龙榻上晒太阳，举手投足风韵无二。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何方圆心中有防备，毕恭毕敬地向方太后行礼，而方太后稍抬抬手就示意何方圆平身。

“状元郎果然一表人才、风姿卓越。吾总听三哥儿提起你，看样子你们二人颇为相投。”

“太后过誉。”何方圆谦道，“幸得借用行宫温泉，能陪同温王殿下闲聊解闷，是臣荣幸之至。”

方太后点头，似乎甚是赞许何方圆能知进退。

“三哥儿和吾说，状元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文采好、学识好，贾先生给他留下的课业，你的答疑解惑也总能切合痛处。如此人才能为我大晋所得，实为幸也。”

何方圆躬身道：“多谢太后与殿下的抬爱。”

方太后忽然笑了起来，拉过何方圆的手拽到身边，拍着他的手说：“你和三哥儿，你们都是少年人，怎么整日里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多累。往后啊，你若是无事便多来这儿走动走动。吾年纪也大了，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多待在一起，这心里呀，也高兴。”

何方圆惶恐，连忙俯首唱喏。方太后点点头，掩嘴打了个呵欠。暖阁里暖气氤氲，熏得人发困。方太后显然是乏了，何方圆介识趣地告退，留下刘殷在方太后身边侍奉。

“这就是你想拉拢的人，嗯？”

何方圆走后，过了良久，方太后半垂着眼眸坐了起来，怕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刘殷坐。

“是。”刘殷说道，坐在方太后身边为其捏腿。

“不过是个少年人，才出入朝廷的，能派上什么用场？”

“眼下新迁王师，官宦体系混乱，老臣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平章军国重事赵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贾俨和参知政事关岳三个人还能顶起半边天。余下的，六部尚书大都是南方世家提携的人。这些人我动不得，只能慢慢走一步是一步。但何方圆这些人不同，他们是国难以后才选拔上来的人才，虽然这之中也不乏有着诸世家的后人，但他们身上的文人意气还没被磨光，也未有分帮结派。如今朝中缺人，他们迟早会成为肱骨，不如先下手为强。”

“嗯。”方太后端起案上的杯子，吹着上面的茶叶。她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拉拢？听你的意思，这个何方圆，很是油滑。”

“连襟。”刘殷说道。

方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们有了姻亲关系，那他就算不认同我，也不会再反对我。”

方太后“嗯”了一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方太后将杯子放下，拍拍刘殷的肩膀示意他停手。她将窗子推开一个小缝，冷风带着阳光一同吹进屋内。方太后闭上眼睛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眯着眼看向远处小小的太阳。刘殷在一旁耐心地等着，等待良久，才听方太后徐徐开口说：

“嗯，三哥儿也是时候续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