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前尘(1/2)
自小刘烈就和只比他大17岁的母亲无话不说,任何事情都不会瞒着母亲——除了他早恋这件事。
事实证明刘烈还是很懂他老娘的——17岁那年,偷尝禁果的刘烈和陈傲珊赤条条地被抓奸在床的洪红堵在被窝里扔烧着的报纸,简直是他人生挥之不去的阴影,尴尬得难以直视。
实际上抓奸事件不光是刘烈尴尬,洪红这个做母亲的感觉是更加复杂:17岁的刘烈虽然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但在她这个母亲眼里刘烈仍旧是那个三寸长的、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小肉团,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尽管这两个赤条条的肉虫是真实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洪红也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了,事后回想,当时她脑海里好像是一片空白。彼时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一个孩子竟然干出了这种事!失去理智的她跑去客厅到处找,最后带着点燃的报纸扔在了刘烈床上……
事后刘烈因为羞涩和尴尬也没有和母亲解释;洪红则因为一直都没有对刘烈进行过性教育——实际上这也是中国家长的潜规则,做父母的大多都不会跟孩子讲这些东西,故而碰到这起突如其来的、仿佛十级地震的惊天意外洪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于是母子二人便心照不宣地“遗忘”了它。
洪红是比较开明的家长。
抓奸事件之后平静下来的洪红接受了“儿子已经长大”的残酷事实。在“要克制,不能影响学业和发育”的前提下,对于刘烈的早恋洪红保持了不支持不反对的中立态度。她只是告诉儿子一句话——
感情不是过家家。
这是母亲传递给刘烈的爱情观。
尽管它很不符合现代社会“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观念。
但刘烈的父母却是这种传统爱情的执行者,无论对方经历怎样的低谷、婚姻经历多少的风波,他们都没有抛弃彼此,夫妻一体,同富贵共患难,相濡以沫、生死与共。
那时候刘烈不确定自己和陈傲珊之间是不是爱情,17岁的他也不懂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了,就应该像父母那样,不管处境有多艰难都不能放弃对方,应该从一而终,荣辱与共。当时在刘烈看来爱情就意味着责任,面对母亲对陈傲珊的不喜刘烈不断去辩解,试图让母亲改变对陈傲珊那让人尴尬的第一印象。
每个父母嘴上都说别人家的孩子好,但内心却觉得自己的孩子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对于自己的子女有着不需要理由的偏护。
陈傲珊比刘烈大一岁,当初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陈傲珊已经18岁成年了,故而在护短的洪红看来陈傲珊属于成年人诱导未成年人“犯罪”,无论刘烈怎么解释她心里面对于陈傲珊始终都有根刺,但是顾及到儿子的感受故而洪红一直将抓奸事件藏在心里,没有让第四个人知道。
陈傲珊性格冷僻怪异,哪怕是获得了刘烈父母的默许成为了刘烈的正牌女友,但是二人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却很少和刘烈父母交流,甚至都不会主动和两个长辈打招呼,这让刘烈父母心里不禁有些生气,觉得陈傲珊是大宅门的傲慢千金,看不起平头老百姓。
一边是血肉至亲的父母,一边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恋人,夹在中间的刘烈很为难。他费尽唇舌才让父母接受了“她就是这么个冷淡的性子但是人不坏”的说辞,但奈何陈傲珊的性格就是这样,刘烈也没法委屈她改变自己去迎合家长,刘烈知道只要他说了,陈傲珊绝对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但刘烈不愿意也不舍得让陈傲珊受委屈。
当时他觉得,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会和他一样看到陈傲珊身上好的一面,例如说才思敏捷,多才多艺,又高又漂亮,而且对于刘烈差不多算是千依百顺,只要刘烈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陈傲珊都会想办法为他摘下来;同时刘烈也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一天陈傲珊能够变得通情达理,而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理会、都不在乎。
但谁曾想时间带来的改变不光是好的,同时也有坏的。
一贯冷漠的陈傲珊突然就情绪失控了。在陈傲珊情绪失控的那半年,18岁的刘烈几乎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连学业都放弃了。
洪红觉得儿子休学照顾女友的举动是正确的,尽管有些担心刘烈的将来,但洪红犹豫再三还是尊重了刘烈的意志,并没有干涉刘烈的抉择,她觉得刘烈还年轻,只要陈傲珊好起来,到时候再回去上学也为时不晚。
但谁曾想陈家人却要刘烈远离陈傲珊。
这让自认仁至义尽、内心又嫉妒又欣慰的洪红感觉很不舒服——我儿子对待你们家女儿比我这个当妈的还要在上,你们陈家人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孩子的?难道你们家女儿的病是因为我儿子引起的吗?
尽管内心对于陈傲珊一直都不喜欢,但对方此时是病人,而且是心理方面的病人,于情于理洪红也没法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于是她只能把情绪放在了心里,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没有和儿子说。
接下来看到一向没心没肺的傻儿子因为感情而变得消极、沉默,整夜整夜地不睡觉,甚至沾染了吸烟的恶习时洪红心如刀绞——本来早恋就容易引起一些负面效应,因为年轻人的心理太脆弱,也不理解什么是爱,他们更多的时候会被情绪所误导,产生偏激/消极的想法和做法,很容易钻牛角尖,极端。
洪红担心儿子,但这个时候她没法对儿子进行说教,因为这会触发反弹。故而她只能找些别的事情让刘烈转移注意力,例如说琴棋书画,她借口说很久没看过刘烈写字了,要刘烈满足她的心愿——实际上却是希望儿子能够通过这些活动来舒缓心情,不要钻进了牛角尖。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看到儿子醉后题的半阙《雁丘词》,洪红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摸鱼儿·雁丘词》是金代文学家元好问创作的一首词,在刘烈很小的时候是她教给刘烈的,当时只是为了培养儿子对于文学的美感,并没有过多地去注释意境,她希望刘烈自己去理解诗文的含义,而不是将自己又或者是旁人的观点强加于子女的心灵世界——这也是她和刘烈父亲对于刘烈教育的最大分歧点。
古说字如其人。
刘烈的书法受隶书和颜体影响较大,字体方圆相济、轻重有致,方正雍容之余却又隐隐流露着坚韧不拔的风骨,但凡看过他的字的人无一不是满口称赞。
这半阙词前面写的很好,但最后一句“只影向谁去”却变成了刀剑一般的狂草,让洪红看得心惊肉跳——这孩子,已经走进了思维的牛角尖,有了极端的苗头了。
正当洪红打算跟儿子好好谈谈的时候,儿子突然就喜滋滋跑出去了,几天之后和暌违半年的陈傲珊手挽手回到了家,并且对洪红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要结婚。
洪红生生将吐到了嘴边的粗话给咽了回去。
洪红自己尝够了早婚的苦头,故而在她的观念中刘烈最好是晚一点结婚——这也是大多数为人父母的本能,都不希望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总会将自己的遗憾强加于孩子身上,认为自己的人生教训会给孩子竖立一个明确的榜样,让他明白什么是对错,学会取舍。
哪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父母身上好的刘烈没学会,坏的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本来洪红心里就对陈傲珊诸多不满,再加上她和陈傲珊接触的次数比较少,而且刘烈这个家伙自从获得了父母的首肯之后更是整天和陈傲珊腻在一起,连儿子都看不到,又怎么去了解儿子女友的秉性?连儿子女友秉性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同意她升级为儿媳?女友是可以经历很多个的,但是儿媳绝对只能有一个,这是原则问题,没得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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