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蜉蝣之羽 第八十章 不堪闻（1/2）

袁息天若是尚在人世，这实在是江湖近三十年以来最使人惊惧的消息。

且不说此人武功超凡，又是一派赤诚为民之心，在武林中名望极高，单只是他“逝世”之后，群龙无首的聚闲庄得以苟延残喘那么多年，足可见此人名望。眼下虽是垂垂老矣，但在武林中人的心中，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于是刹那间，这些原本对聚闲庄有所心思的江湖各派人等，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

“他当然已经死了，但这书信却是他十五年前，尚未逝世时写的。”步虚声浑然不顾自己说出的东西有多么震撼人心，还在刺激别人。

“真是笑话！”糜封却是对袁息天这个名字全然没有寻常江湖人应有的敬仰，他拍案而起，冷笑道：“步盟主，本都督虽不知你到底怎么想的，莫非你以为只凭这一封荒诞至极的伪造书信，就做得了天下英雄的主？更不要说，这位穆云在十五年前，尚未加入聚闲庄，又怎么会得到袁息天前辈的看重？还是说，你已经丧心病狂到了如此不智的地步？”

那封书着袁息天大字的书信来回在大堂里的各派高手手中传阅，最后落在了孟欺山手里，他略略一看，与别的人一样，最初也是陷入了一阵惊愕，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他身后的池彦更是发出了猖狂的大笑，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越发狰狞：“哈哈哈，真是好笑，步子留，你莫非得了失心疯，袁息天那老儿死了都快有二十年了，骨头大概都烂了吧，你伪造谁的书信不好，偏要去伪造他的……啊……”

池彦猖狂的大笑戛然而止，仿佛说话的人突然窒息，下一刻，步虚声面色一冷，也不动用他那件天下闻名的兵刃“丹青笔”，只伸出手疏忽一击，长袖翻卷如流云，肆意挥落，快逾流光，袖风所向，正是池彦！

“你……”孟欺山大怒，正要出手相助，这时他忽的打了个寒颤，一股异样的肃杀情绪从心底里泛起，他猛地一惊，却发现不止自己，随着步虚声运功，大堂里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声音最初时微不可闻，然后越来越大，最终就仿佛化作了霹雳一般在脑海里炸响，苦不堪闻，但他们却又清清楚楚地知晓，此时大堂里分明不存在这么大的声音，一切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臆想罢了。

于是就在这绵绵不断的声波里，步虚声的袖口已是毫无阻碍地拍中了池彦的胸口，池彦怔怔地看着，他本是想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以铁爪挡下步虚声的这一击，不料那声音愈发震动起来，恍惚间，便觉得有无数钢针在脑海里滚动一般，痛苦不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被步虚声打飞出去，一路上撞倒了不少同样也是被步虚声诡异功法迫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都督府甲士，一直落在了大堂门口才缓缓停止。

而此时，大堂里那若有若无神秘诡异的声音也终于慢慢消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步虚声虽是刻意控制了这门诡异功法的施放范围，但仍是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人，如穆云、张慕白、唐子淮这等高手自然不会受多大影响，但寻常弟子可

支撑不住。

“步……”池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样子仍是气冲斗牛，但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一阵昏沉，再说不出口。

下一刻，糜封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快响起：“步子留，你无故伤我五军都督府的人，是不是得给他一个交代？”

步虚声此时却是出乎意料地冷哼一声，不复一贯给人的飘逸儒雅的印象，冷冷道：“糜子矩，你的部属辱我恩师，我还没找你要个交代，你还敢找我要交代？”

“你恩师？”糜封一怔，直到此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步虚声的意思，而这时，混迹江湖数十年之久的纯阳教掌教张慕白已经从回忆里想起了步虚声方才显露的那一门功法，先是喃喃自语，随后便是脱口而出：“‘想其时，陈言为之祸，必有出于目不忍见，耳不堪闻者’。是……这是当年的马帮大侠袁息天前辈的成名功法，与‘鲲鹏掌’齐名的‘不堪闻功’！”

糜封陡然一惊，失声惊呼道：“什么？”

步虚声冷冷道：“你以为天下人人皆如你一般，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然后他伸手一指，高声道：“何况纵然这封书信有假，这位胡芦少侠，却是恩师嫡系晚辈，那日在校场上，他以鲲鹏掌杀了管博这胡人；还有穆云先生的好友，马帮于帮主，同样也是恩师的传人！糜子矩，大义当前，你还认不清局势吗？”

糜封深深吸了一口气，深知此刻局势已经完全不利于他，但他毕竟是五军都督府第一流的人物，见识经验俱是非凡，当下便反诘道：“既然袁……袁大侠是步兄恩师，此番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回去之后，我自会重重责罚于他，只不过。袁前辈与这位穆云先生，又是什么关系，竟然值得他将这一整座聚闲庄尽数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