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上(2/2)
他至今记不得老者的名字,或者面貌,唯一能记得是他一脸泪痕,双鬓洁白的安慰他说‘别怕~别怕~~’他想起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他想起了老者临走时的遗憾与懊恼。他那一口一‘对不起!主人’的模样,让他不由哽咽,他想他还可以像更多的事情,仿佛;他已认命,第一次这版毫无反抗懦弱的行为!但也许是最后一次,在瑶童那声阿爸的不舍中~~
瑶童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双眼,绝望而颓废的松开了手中的木玩具,玩具本身的颜色早已经被岁月侵染,在落地的那一霎那,通过雪与它接触的分秒后,那木玩具上的血液侵染开来,它不像梅花开的那样傲立,也不似向阳(一种形状类似三个手掌一样绽放的红色花蕊)那般夺人心魂。它的表情有些木讷,甚至连受到伤害都认命一般,毫无朝气。
如同它的主人瑶童一般,瑶童放弃了抵抗,她的眼眶明明是红红水嫩的,可却因为亲眼目睹了拉赫特的惨剧,而停顿在了那是瞬间下。芒鹰嘶吼着,嚣张的放款了攻击性,得意的嘴脸高傲的发出一阵阵难听的鸣叫,三三两两之间,那嘴下利落快速的啃食着自己的战利品。
它狂妄极了,让原本想把落在它视线上的眼睛,转移都难的时候,它似在与人玩笑一般的叫嚣渡着步子,在那些已经放弃生还的活人身边,随着一个个噶咋噶咋的鸣叫,带着一种奇怪的跺脚声,那些怪异的动作,像极了玄武神庙会上祭祀的斗龙武。
冷浪躲在一座极低的冰封之间,缝隙的出口被一顿染了些血腥的雪堆积着较为宽阔的地带,亏着这个地带,与他一同也能挤进来的仲钺却一点也不高兴,他的视线无法从一条被拖拽很远的血痕上离开。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双眼,双手撕裂者眼皮周边的肌肤!其实他是害怕的,他应该别开双眼,想曾经的曾经那些他不愿意,不想看到的一切时那样。然而;他不知道怎么了,他觉得那句‘活下去~不是为了你自己~~’装了魔咒一般。
冷浪有些心酸的看着仲钺,他知道对方眼神中的惊恐是什么,也知道就算有再多的言语,再多的安慰也不能换不回来,他想换回的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的漫长,仿佛;像是停止了一般,若是这样,他却又不得不面对那些悠哉慢舞的芒鹰,那群狂妄之徒喧嚣的姿态。
他脑海中不由得跳出了这次出任务之前,与仲哥的对话‘少爷,听上头的人说,他们要迁移了?’
‘迁移,去哪里?’他问道,犹豫一直接不到任务,抢不到任务,他的脸色微微的泛红,因为酒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而急促,身子猛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离开玄浊,是老家主的意思!”仲哥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桌子上拿了他方才的酒杯,然后仰头饮掉了剩余的酒液,一杯又一杯。
他想劝他少喝一些,但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怎么也找不了口。他沉着了一会,想着他话中的意思,想着事情的严重性,深深的叹气道;“其实我知道的仲哥!”他一顿,不敢看着仲勇眼中的神色。
他接着渡着步子,来来回回的在三五步之间转动着。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有趣,懊悔的、愤恨的、不甘的、还有一丝浅的不能再浅,不容易捕捉的欢喜。他看着已经不在喝酒的仲勇,看着他望向自己的满脸堆满欣喜的表情,想到近几个月来,上头总数变来变去的态度,想着唛西城、落月城的战事,想到了彼岸鵹闇高谷的天灾与西河谷湖一夜惨死的夜鸣鸟,想起了自从老家主意外惨死之后的事情,想着~他不敢想下去,他也不能在深想下去。
“仲哥,您年纪大了!我不能这样做~您记得的~”话说到这儿,冷浪忍不住的别开双眼看向别处。
“你能的!少爷~你不用在意那么多,真的~”冷浪看着仲勇的表情,那申请中的真诚让他忍不住情动,他的鼻尖有些闷闷的,喉咙也涨的厉害,他猛然别开自己啪打自己的脸颊,然后哈哈哈的洋装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但一开头,声音回来后,他道;‘仲哥,对不起~对不起!明明都答应过你的,明明很久以前就说好了!可是现在;我不能,也不可以那么做,这些年杨家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了!我们冷家的可以离开,可那些世世代代跟随我们冷家的人呢!他们要怎么办?面对一向与我们不和杨家会不会沃家,曾家,商家与费家人一同断了他们的后路。想想上次咱们出任务时,路上遇到的那四个孩子,他们是谁的后代,曾家人说是从邻国买来的,你相信吗?’
“少爷~我~~~”仲勇的话没有说完,便转头离开了。冷浪知道,他想说什么、又会说什么!他却什么也不愿意听,若是当时听听的话,他想~却不免被一声凄惨的吼叫声惊醒。
连滚带爬的,冷浪拼命朝着仲钺的身边敢去。看着他发疯似的围着被吃掉一条手臂的瑶童挥舞着仲哥的木棍,他的表情有些狰狞,还有更多的绝望,他没有办法仔细看着,他慌乱的从地上,同伴的尸体上抽出一根细长的长矛,快速的起跑,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群沸腾狂鸣,毫无防备的芒鹰背上投去。
碰的的一声响后,冷浪不敢得意,更不敢迟疑,他的步迈不稳,却一直朝着仲钺与瑶童的方向驶去。他看着已经快要丧失理性的仲钺,急忙喊道;“仲钺,你这个狗娘养的混球,赶快给我离开哪儿!快点~”
仲钺这边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挥舞着,不让那些芒鹰再接近躺在地上的瑶童,他的双眼沾满了血迹,不是他的,是外公与瑶童的。
“阿爸~钺哥哥~阿爸他~~~阿爸他~~~~~~~”瑶童的音调变得沙哑极了,她有着很大的力气扯了扯仲钺的裤脚,她的喉咙干涩,可是比起手臂上的疼痛不算什么,她想请钺哥哥救救他的阿爸拉赫特!虽然她知道,那个并不是她真正的阿爸。
仲钺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一般,眼眶红红的!他只所以救瑶童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曾经,瑶童悄悄的告诉他,她想让拉赫特当自己的阿爸,可是被拉赫特拒绝了。她问自己没有阿爸为什么不难过!他很难过,可是看到阿妈总是在他问起此事后默默流泪与外公沉默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晓了,不是所有有阿爸的人,都会得到幸福。
他当时不想多说,或者他当时不过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连,毕竟除了外公,在每次任务的时候,他什么人也不愿意多加接触,他知道每次任务,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算是小心也会出人命的情况下!他害怕了,怕极了像那些成群结队加入任务后离别的人。
他是个乖孩子,除了在阿爸的事情上有些执着以外,他习惯性的听从家人的安排,听从外公的指示,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算是现在,他猛然的跳出来护着终将会死的瑶童一般。他说服自己,就像他曾经回答瑶童的问题一般冷漠道;‘瑶童,振作一点!拉赫特已经不行了,你必须自己坚强起来。’
仲钺一顿,弯折身子蹲了下来,他示意道;“把我腰上的弃权烟拿出来放。”瑶童怔了半会,转而迟疑的拿了起来,她不放心的问道;“钺哥哥,阿爸说,若是放了这个东西,便是毁了这次的任务!”
仲钺闻言,看了对方一眼,从他的眼中,他能看的出来,她并不想这样做,可他也不想,但没有办法,现在除去这个或许能救她,他什么办法也想不到。他知道就算救了她,他可能也会死,但是;他却忍不住的期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希望她能比他活的久一些,哪怕多那么一个时辰,他们同样身处在不幸中,可她的不幸却大过他的,外公常说,幸福与不幸是对等的,在他们这群如同野兽一般的狩猎者心中,一个人有多不幸,便是他最大的幸福。
而那种幸福是什么,是什么,他也不知!
瑶童颤抖的准备打开弃权烟,犹如没有了一只手臂,有加上疼痛感越来越强,脑中也越来越晕的时刻,她把弃权烟的尾端含在嘴里,继而奋力的抬手打开它的塞子。
她想着,正打算这样做的空档,一声不要,像是划破天际的魔咒一般,快速的侵占住她的感官,她猛然把嘴里的弃权烟丢了出去。
冷浪小心翼翼的把弃权烟丢入了山谷,转而加入一脸难堪的仲钺身边,与一群群越来越少的芒鹰对战。他想着,只需要在坚持一会儿,那些吃饱了的家伙们变回自动离开了。它们并非是一群恶劣的捕食者,若是有选择的话,也许是它们不得不选择,在更多更凶狠的猎者来临前,它们必须快点补充能量,然后躲起来。
看着已经渐渐稀少,逐渐转移啃食已经冷却同伴尸首的芒鹰,冷浪气急败坏的甩了仲钺几个巴掌大骂道;“混蛋东西,你忘了你外公的遗言吗?忘了在家中等你回去赡养的阿妈了吗?你竟敢~竟敢私自决定放弃权烟!你知道若是它放出后,那些人赶来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就是这次任务失败罢了!失败了就失败了,反正外公,拉赫特,木彤姐,安夏他们都不在了!就算成功了又怎么样,他们回不来了,就算成功了又怎样!”仲钺怒气败坏的说着,跳着,哭喊着与冷浪对视。
那张狂的姿态,如同孩子一般使着性子的模样。冷浪知道,不可以在打了,可是他控制不知,啪啪两声后,他也有些震惊,可是看着他拿起那熟悉的木棍朝他挥来的那一刻,他竟有些不舍闪躲。
他想,这棍棒下的威力到底可以有多大,想着那个总是叫他少爷的仲哥在关键时刻停止动作的模样。
想着却在来不深想的情况下,重重的受着一记又一记剧烈的闷痛。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是;‘这么痛’,相比较冷浪的自言自语,仲钺似发了疯的叫道;“痛,你也配说这个字!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他们那么信任你,那么的信任你~~~~”说着便又要举起手中的木棍朝冷浪身上挥去。
而冷浪在那句‘那么信任你’时,便如梦初醒一般,一把抓住了木棍,然后趁着仲钺惊讶的档口,把他一把推到在地。转而快速揍至瑶童的身边,蹲下来语气温和的讲道;“瑶童,若我把你丢下,你会怪我吗?”
瑶童摇了摇头,眼神不比坚定的回道;“首领,我不怕死!刚才是我任性了,阿爸说过;身为猎狩者,就算是死,也不能做逃兵被人唾骂、连累家人。”
冷浪点头,声音有些细小的颤抖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明明选择权永远在自己的手中,他却什么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他记得冷傲与他手下那群逃兵的下场,记得那群逃兵家人被迫进入冷江河的情景,他们是活着回来了,在接受任务的时候,那样气焰昂昂的时候,回来后却带着满身残疾与屈辱就算了,凭什么,为什么?明知道他们回去后,他们的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却还要那么自私的选择当个懦夫。
他不懂,不懂冷傲那时候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但他知晓!不论遇到什么,冷家的家训中便没有一条是当个懦夫,当个逃兵的训导。
阿爹说他疯了,冷家的几位主事们,便把他关在了玄湖湖心的面谢内阁中,但是因为他总是胡言乱语,没有多久,便被割去了舌头,没有谁对此提出意义!这没有什么好议论的,他要告诉仲钺,要告诉他,不要像冷傲一眼目无天下,目无王法,目无一切。
“仲钺,你过来!”冷浪起身,朝着不愿看向自己的仲钺走去,抬手拖拽着对方的衣服。
仲钺有些不服气想要甩开冷浪的牵制,便挣扎起来。冷浪有些失望,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语气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的眼神也不似方才一般厉色,他的脚步沉稳而快速。他知晓瑶童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利用,利用她的善,来感化,来击打着仲钺的张狂与无知。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仲哥教导他一般。
“钺哥哥,别怪首领!阿爸~阿爸他一个人会寂寞的!童童不放心,钺哥哥不哭、不哭~活下去,那些人在等着我们回~~家~~回家~~~~~呢~”瑶童的话语越来越轻,仿佛如同空气一般,却又比空气中的寒气更击打人心。
仲钺来不及反应,喉咙哽咽而闷痛,眼里不停的有很多泪水涌出,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他想告诉她,会没事,他会带她治疗,会让她好起来的。可为什么,他又发布出来声音了。
冷浪轻轻的瞟了一眼仲钺的模样,开口道;“收起你那不值钱的眼泪吧!她没气了,别让一个那么懂事的孩子死的那么可怜,别让那些等着我们任务完成领应有报酬的家人那么可怜,命这种东西,不要去质疑它是天意还是人意,你活着便好好的,努力的活着,死了便~~~~死了~~~”
冷浪说着转而几乎十分冷血的把瑶童抱起来,朝着一个深山的洞穴走入,洞穴的内部有些阴寒,伸手看不见五指的空气中流露着一股咸咸的味道,路很漫长,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路那么漫长!若问他要做什么,他要生存,要救活着的人,他要把瑶童的尸首卖给幕末的那群兽人们,他听说过那些兽人处理尸首的谣言,如同那些兽人听说他们人类处理食物一般。
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很肮脏,所以;他会尽可能的在自己带领队伍的时候多备一些草药或者所需品!可是总有意外,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不论他们怎么提前准备,还是会有某些意外发生。他能做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仲哥经常做的事情!就算仲哥说过‘不用内疚,那些家伙比那些家伙幸福’。
他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也知道在他们这种行业里,活着,不择手段的夺取,没什么需要可耻的。
可为什么?不对,没有为什么?不应该有为什么?冷家家训七百六十七条里写道;“为不及不为,知不及不知”
他顿了一下,耳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阵阵冷风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那个味道原本应该更浓一些,而那股浓烈的味道应该是习惯性的从正面传来,如今这般,竟然让他有些胸口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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