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下（1/2）

泱昸沧龑皇宫内

沧龑王怒视着众人，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了。他的手在颤抖，就算面上此时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在场的众臣们还是忍不住的在低下猜测着。

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是一位叫做牧吉頵的中年男子，他的面上已经由震怒的红润转而成了一种抓狂的青紫，猛然间，他嘣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呼道；“王上，淅河井道处已经出现了异样，若是再留此子于世间，恐将触怒神君。”

牧吉頵的话儿一出，原本沉默的众臣们便像是炸了锅的蚂蚁一般，急匆匆的一个个的朝着沧龑王沧泱决的身前靠近道；“王上，莫要偏信于小人之言儿误杀王族血脉，若真是如牧大人的所言的话，那溪河井道的处崩坍的事件，是因为我国六公子的命相，那么桤木翀城的灾害是不是~”解长安言语一顿，面色一冷，扭转身躯怒指着跪在他左侧后方的牧吉頵接着呵斥道；“也要怪罪在六公子的命相上？”

被怒指的牧吉頵原本就因为沧泱决近几日，总是对自己模棱两可的应对而心生哀怨！此时又听闻解长安语中带刺，显然原本就已经青紫色的面容忽而变得更加暗沉。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忍住，身为他国外臣，今日他之所以能在這个朝堂中被众人攻击，有一部分缘故是因为他的真材实料，还有一部分便是他的机智与忠厚。

他了解這些人心中的想法，他们不愿意相信，有人会比他们更加的聪明，更加的有远见！所以；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被他们排斥是在所难免的。

但若说不怨不恨不气，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不能让那些人闭嘴，或者是替他说些好话。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他从不像逾越过界自己不该逾越的地界。坦白说；他此时竟有一种想要退隐的心，为了在他乡立足，为了报答沧泱决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他曾经因为，就算所有人，神，兽都会背叛、抛弃自己，那里面也绝对不会有沧泱决的身影。

可如今；他也只是奉命请命而已。为什么要撕裂他们之间的信任？他不是说过要做沧龑国里最贤明最中庸最为百姓着想的君王吗？为什么這一次不可以像对付简家，严家，叔家，渔家，孔家那样决绝？难道；他真的要为了一己之私而看着沧龑被神君的天怒一点点的销毁吗？

许多的疑问在牧吉頵的双眼里打转，他的眼神在此时除了对解长安的不肖之外，还有便是对沧泱决的沉默不语。但是；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只能去等待，等待沧泱决自己内心私欲与万民的慈爱。麽娘（亲娘，每个地方叫法不同，特备注，此叫法乃是归黧猷国内所有）常说；“沉默不是唯一的武器，却比所有武器的杀伤力更大。”也许；比作人心来说，它的存在与他掌控它的存在来说，确实是威力无比。

但他的沉默却让雏赴邕找到了机会，他是现任沧龑水种族族长，依靠着的主家是梦悬族的伊家人，六公子的生母是伊家的四小姐伊玥，而生父乃是沧龑的大王子沧江海，若不是一次意外出战，被敌军埋伏而丧了一条腿，他便是现任王座最佳的候选人之一。

可惜之余，雏赴邕没有那么多时间同情或者说怜悯对方。现任的沧龑王在位太久了，没有了年少时的识人善用，也没有了年少时的武断与干脆，他像是一个半眼瞎的处理着朝政的态度，已经让许多人不满，尤其是几十年间，对待外臣比对待本国的臣子们还要给于的肯定与专信。

這种老而昏庸的无用之君，显然已经不能带领着他们争夺更多的领土与更好的生活了。而自己早已过耳而立之年，按照水种族的族规，年过半百便要退让其位，为了家族更好的发展，他们需要更有活力和胆识的人来引领大家过更好更富裕的生活。

不是出于私心，雏赴邕之所以此次這般想要讨好伊家人，不外乎是希望在水种族在三年以后他卸任族长一职的时候，能支持一下他的长子雏畝冲，畝冲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比之次子畝沅少了几分圆滑，可若论族长一职，太过圆滑，反而容易剑走偏锋误伤人，伤人者多必伤己。這是古训传下来的，身为雏室子孙，虽人人都背着祖训，可是；有人背着忘着，有的人忘着背着。

他们是一些小人物，就小人物而言！他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能带给众人怎样的震撼。雏赴邕想着，收了收飘絮的思绪，转而快速的跪在牧吉頵与苏胜的中间，颤颤抖抖的拱着手小声道；“臣闻六公子天生异象之命，却不明为何這命相总能与朝中各省海域与族亲中的天灾们有所牵连，臣之愚钝，常听家中幼孙谣唱；

东乡雨，西乡云，南乡水荩草边绕，北乡金粮怒天响！

若问此景为何意？且把国门清一清！

速赶恶犬城门吠，方能巧避恶犬争！

恶犬散，国门笑，南边空地百花宴，北边小池鱼嬉闹！

良家新童敢好运，比之往年新童郎！

若说天命不可生，便随生而命将终！

青龙现，百姓欢，新童哭啼震天响，似那雷鸣击天嚷！

娘家小姐面红染，不若姑嫂泪双蒙！

臣觉得有意思，便忽而想着六公子也如同我那不懂事的幼孙一般年纪，不免心中悲凉，想给公子求个情，望~”雏赴邕忽而停顿，看着原本悉悉索索之间不断交谈的众人，随即转向跪在自己右边的苏胜拜道；“望苏胜大人能不能再给六公子请次天命，若按照咱们祖上传下来的命盘计算，龙公子还是命该绝之子，我等世代老臣们也能安心送公子上路了。”

雏赴邕的话说着，低下的头还为抬起来，便以从头颅袖缝之间传出了断断续续浓重不止的哭喊。

苏胜闻言那原本就哭红的双眼，此时更是涌出的厉害，他那白苍苍的发丝显然已经有些湿露，明明还是有些微凉的气候，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添了两三件衣物。可是這位老者仿佛比之年少的男子，身着不但单薄，显然是如梦游一般不停痴语道；“六公子乃是天选之命~~~~~~六公子~~~~乃是天~~~选~~~~~之~~~~命。~~~~~~~”

与苏胜隔衣而跪的是弓松耀，是在苏胜的右边，从他跪在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听到了他的嘟囔，只是牧吉頵言辞灼灼，那满嘴一个个国之运，他便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当此时，他知晓，为了恩师，为了更多的同僚与一个无辜孩子的姓名，他应当做些事情，是的，他這养想着，便巧避众人耳目，搀扶着摇摇欲昏的苏胜时，手指接触的臂腕，不免有了些许力道，继而提醒道；“苏胜大人，赶快呀！雏赴邕大人请您为六公子用本国古法请命了。”

苏胜闻言，张口结舌半刻，便在众臣叽叽喳喳催促声中答道；“按古法，斜鸿润处落生，取字补命若为“玖”字，乃为胜及必衰之门，若取字“潜”水乃多矣，人必伤之。父母二人皆无此字，便为之幸矣！古法有云；“斜鸿润处落生乃为沧龑申时三刻，命中带吉，若生于寻常人家为凶兆，若生为帝王之后，乃为天选王座之人！运主庸而命生勤也~”

苏胜言毕，琴鍩祁老泪纵横瘫软在地，众人惊呼；“祁大人，祁大人~”弓松耀闻言，忽然扭身而起，惊忧道；“老师~~~~老师~~~~您~~~~~”字未落，另一边又传来一阵惊呼道；“吉大人~~~~~吉大人~~~~”话说落地，沧泱决双眼含泪豁然起身，轻轻摆手，身侧老关式喊道；“散朝”话落，便意犹所虑的看了一眼失望至极的牧吉頵，眼下沧悴，颇有愧疚几分。

朝堂之上，众人散去，角落盘起而归的赵冰，清甩衣袖，扯扯了邻身而跪的齐文，齐文嘴边几丝悬落的口水，侵湿了大片的衣衫，赵冰扯住他时，醒来后眯眯小眼瞄到身上的大片湿印，如三岁孩童般，快速伸手抹去，代之自己满意之处，咧嘴嬉笑道；“冰哥哥，可以回家了吗？”

被叫做冰哥哥的赵冰闻言面色难堪，率先起身，遇扶在地上跪着齐文！眼中含有些许泪珠，他知晓，近日过后，不到半月，他与齐文便没有资格在进入這殿堂之上，也许；他想，命若好些，还能让自个儿与齐文都留给全尸。

北荣凉貅国后宫内

薄宿奇媃满脸喜悦的看了眼扶着自己的凉貅国神使官聂勾魂，又把目光放回到需要挑选送给弟弟的礼物上，随口碎问道；“王上上次看中的那个美人，可查清楚什么了吗？”

聂勾魂闻言慌忙跪在地上，心中惶恐不安的支吾着，不知娘娘所说的是那位美人？可是前些日子送给娘娘的那些？”话音刚落，那不停闪烁的瞳孔便以出卖了他。

薄宿奇媃闻言眼神一顿，转而停下脚步，顿了脚后又走了一步，继而审视着跪在地上仰着笑脸的聂勾魂。‘咦，聂大人，今日本宫可听闻了不少闲言碎语，说我们薄宿家之所以把位置让给聂勾魂聂大人，不过是为了联合您老人家捞百姓的血汗钱！這等事情若是王叔当了真，您说~谁还能保得住您在凉貅国中神使官的位置啊！”

看着薄宿奇媃全程带笑的面容，聂勾魂却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脸上堆满的讨好笑意，在听闻到对方提到的王叔二字时，便再也忍不住痉挛了起来。“娘娘，奴才不敢呀！您应当知晓，我這么做也是为了您老人家办事，前些时日，娘娘寿宴前夕~”

聂勾魂一顿，看着薄宿奇媃面部的表情，赶紧立马闭了嘴。薄宿奇媃驱散身边人后，转而令聂勾魂附耳回复，聂勾魂点头明了，快速起身，便把前些时日薄宿奇媃命他买断所有醉花酿的事情说了一遍。

薄宿奇媃听闻细节后，猛然挥了聂勾魂一个巴掌，忽而骂道；“混账东西，竟敢漫天要价，他们因为在我凉貅中没有人管制他们不成？”

聂勾魂躲闪不及，就算来的及也不敢躲闪。面对与薄宿奇媃的叱责，他只能如实回道；“娘娘莫要生气，那妙家本就奸诈，若不是璟王年初时无端端了桑家在凉貅的产业，便不会被妙家得了先机！那醉花酿的酒窖便不会被妙家人得了去。”

薄宿奇媃闻言，表情微微从震怒中缓了些许，但比之方才，面上的表情也好不了多少的问道；“若真是如此的话，为何素和没有出面制止，那桑雪龙的主家不是素和吗？”

聂勾魂闻言，赶快附耳在薄宿奇媃耳边道；“娘娘有所不知，那素和并非是醉花酿的主子，在凉貅国中掌管醉花酿产业与湘绣楼的是誉益的仲家，前些时日，仲家被钱越索谷家收购后，便成了甩手的掌柜，做了明面的主子。若是此时让璟王知道了，醉花酿丢了还好，若湘绣楼也被搞坏，仲家往年答应过的’差果“份子便~~~~”聂勾魂言毕，退后！小心翼翼的观察者薄宿奇媃的表情。

薄宿奇媃闻言皱眉，表情中还带有些许无奈，但语气中却不免几分苛责道；“你這狗东西，若是当初听本宫的话，站错了对，今儿个~怎么出這档子麻烦。”

聂勾魂闻言，肚子里苦了一肚子的酸气，但面上却自骂道；“娘娘教训的是，是狗奴才办事不周，让娘娘生气！奴才没用，若是能早些识出索谷家的轨迹，也犯不着惹得娘娘跟着分神。”说着，聂勾魂，便一巴掌一巴掌的朝着自己的脸颊裹去。

薄宿奇媃也懒得理他，转而走了几步，坐在了屋中的主座位上，端了一杯茶水，打开了盖子，看了一眼，皱褶的眉忽而散去，面上带着些许喜悦，语气也比方才温和了许多制止聂勾魂的自虐道；“行了，你這张嘴呀！还是留着给本宫看门呢，别弄得太难了！他人若是看到，丢人的还不是本宫。”

薄宿奇媃的话语刚落，聂勾魂便跪在地上谢恩。只是那恩还未谢完，便被薄宿奇媃快速的打断道；“行了行了~别在這儿哭号着一张脸，本宫记得你说过，那浅秋的白家似乎有意注入更多的产业进入凉貅？”

聂勾魂闻言，赶紧点头回道；“是，娘娘，现在各国之间已不似往年般怨声在在，战乱不休了。大家渐渐也相信了自己的天命。便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白家人深知這些，便也是奴才想把他招揽进咱们阵营的关系!您知道的，那些前朝留下的老臣们，虽是被隔了职位，可是退去了朝官，他们还是有自己的家族可以依靠，而王上不同，若真是有一天，您与王上手中的力量被那些家族的前朝老臣们夺走了。”

聂勾魂一顿，转而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薄宿奇媃的面色，看对方并没有什么反映，转而小心翼翼的讲道；“璟王虽是王上的叔叔，可年龄上却与王上差不了十载。王上的品行如同孩子纯净，他根本无暇于政务，這些年若不是娘娘精心筹谋，进日的凉貅怕已是昨日的玄浊。”

薄宿奇媃闻言，面上依然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那边谨慎小心翼翼的瞳孔中，早已找不到往常里常在人前的妩媚与骄横。她轻启朱唇，言语凌厉道；“莫把此事变得复杂了！王上便是這般也是极好的。”

看到如是這般说着，眼神里带着聂勾魂也不忍打断的忧虑，他在想，若是；他的那位君王若真是這般的好，便不该屡屡伤她。可情爱之间，若说是天意，可从不为人所欲。

“行了！近日来~操劳了事儿比上月多了许多，冰渃托人带信回来说；心狐被钱越王派去了赤鸠做了质子，好在這孩子心性沉稳，不似他娘亲一般心浮气躁，托人给本宫带了句话，不让本宫趁机闹事。若是他舅舅不忍，便让本宫跟着劝劝，但他还有句话，让带给你，近日誉益那边的老狐狸要用那个贱货（弓弦乐）回来做些文章，让你我都机灵一些，千万别招了他的道。”

薄宿奇媃一顿，抬手在桌上轻叩了几声，下人闻声走来，手中端了一壶新茶！示意聂勾魂坐下。聂勾魂按照薄宿奇媃的位置做了下来，行走之间，不停点头哈腰回着‘是’与‘七皇子智谋过人，思绪超然乃是公主与娘娘的凉貅的福气。”

薄宿奇媃闻言，原本到嘴边的茶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便全因這句话给吐了出来，她一边轻柔的擦拭着嘴边的茶渍，一边哈哈大笑。那种笑，似是对自家孩子一般的宠溺也悄然的挂在了严肃的面容之下。

难得的，薄宿奇媃谐趣看着落座后，一脸笑意的聂勾道；“聂大人，不知道我那小侄媳可还整天里吵嚷不停的要嫁给心狐呀！”

聂勾魂闻言，脸色刷的一红，顿时感觉比被薄宿奇媃抽巴掌还难堪的回道；“娘娘说笑了，小女身份卑贱，怎能配得起七皇子的贵门，都是些儿时戏言，芸芸這丫头，从小便不爱受约束，昨儿个听闻西凉礼要娶妻，便吵嚷着要杀了人家的新娘子！那火爆的脾气与颜娘当年倒是如出一辙。”

聂勾魂言毕，薄宿奇媃难得高兴的眼中染上了一丝怀念，她巅笑道；“胡闹，芸芸這种做法，可比颜娘差多了。光是嚷嚷的管何用，若真心喜欢，便先据为己有。”

薄宿奇媃的话，聂勾魂虽觉得不妥，却也不作反驳！接着话儿道；“那孩子还小，不明白什么情呀~爱的！老奴我想把她多留些日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三岁是丢掉的三缕清魂。”

薄宿奇媃闻言点着头，便不再看着聂勾魂，二人间沉默了约末半个钟头，薄宿奇媃率先开口道；“听闻那梦家的女儿个个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若是大王真的喜欢梦家的女儿，他定会想法设法的把她们弄回凉貅，若真的成功了，便想个法子让她们入不了王宫！近日微湰与我凉貅虽不似往年那般修好，但~却不宜为了一些琐事而再起战火。”

聂勾魂闻言，点头回道是字后，薄宿奇媃便挥手让其先退下。眼见聂勾魂的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外，薄宿奇媃缓缓的从主座上起身走至方才自己为弟弟挑选礼物的位置，拿起那瓶光彩夺目的琉璃水晶瓶，转动着，转动着，猛然间那双原本呆木的瞳孔豁然清晰，她猛然高举手中之物，拼命的垫着脚尖，希望自己能因为身体撑不住而歪倒摔坏它。

然而随着一阵闷嘭，而不是清脆的啪嗒，她知道；她不忍心這般毁了心中的念想，那死死抓在手掌之间的花瓶，手腕也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疼，她告诉自己，可以放了，放了便不会疼了。如是這般做，她今生唯一的胞弟便能向她期望的那般活着了。

如是想着，可~~~~~~~~~~~~若有些事情真的能那么简单便好了。

北荣凉貅国王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