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兵荒马乱(1/2)
顾胭容很怕冷。
小时候在苏州,经济条件很拮据,顾嬅又总是搬来搬去,租的都是低矮老旧的民居房,没有暖气和空调,一到冬天整个小屋都灌风,而且江南的冬天大多阴冷潮湿,被褥长时间不晒,盖在身上彻心的凉。
可是那时候冷归冷,至少苏州不怎么下雪,现在却是满山满眼的雪。
顾胭容就那样侧躺在地上,视线渐渐看不清,只感觉那一朵朵,一团团的白色飘落下来,飘满整个世界,最后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睛见不得雪,长时间在雪地里走,视线便会模糊不清会。
这是老.毛病了,四年前落下的病根。
四年前,她在聂宅门口吞安眠药,晕过去的最后一眼便是满世界的白雪龟。
尔后她又被沈墨清送进精神病医院,整日整日关在病房里,她盼着阿严有天能够救她出去,所以日日站在窗前盼。
病房窗外是一个空阔的活动场地,但大冬天的,病人都被护士锁在房间,根本没人出来活动,所以整片宽阔的活动场地被一层层白雪覆盖。
顾胭容就这样站在窗边盼了整整一个月,阿严没有盼到,她的眼睛却被白雪反射的日光灼伤了,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从此以后,每次看到雪她就会觉得眼睛酸疼,严重的时候便会流泪看不清。
今天更是严重,她在雪地里呆了太长时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就这样吧,她不想再挣了,一路走到现在,各种苦都尝了一遍。
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
季琳不可能再活过来了,阿严也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
更糟糕的是,她捧出去的心,被任平生一点点捏碎,再也拼不全。
所以她唯有握紧手里的佛珠,任由意识一点点涣散,嘴里却不断重复那句诗……
北欧的瑞士,她如果今天死在这里,算不算曝尸荒野?不仅曝尸荒野,而且还是客死异乡……
顾胭容扯着发紧的嘴唇笑了笑,朦胧间感觉有一串橘色的灯光照过来,雪地上是金灿灿的一道反光。
“顾胭容……顾胭容……”一声声急促的呼喊。
四年前,她也曾这样倒在雪地里,吞了安眠药,好像看到阿严从家里奔出来,可是最后她在医院里洗胃,挂水,一阵折腾,醒过来,病房里只站着沈墨清。
她的阿严没有来,她的阿严那时候正在巴黎陪着叶素媛选婚纱。
所以现在呢?她依旧躺在冰寒的雪地里,弥留之际,似乎也听到了任平生的声音。
“顾胭容……”又一声,在静霾的山谷里都能听到回音。
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很少带有感情,总是冷冰冰的连名带姓,像在召唤一个佣人,只是这次不一样,她依稀在那声音里听出焦虑和担心。
不可能,这是幻觉吧……
可是声音越来越近,手电的灯光穿过树丛照过来,呼喊声,人声,脚步声,交杂在一起,兵荒马乱……
“顾胭容!”
她依稀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温湿的热气呼在她的鼻翼,可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了,只能慢慢将眼皮撑起一条缝,模糊的视线中显出那道熟悉的轮廓…
任平生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半跪在雪地上,用一只手掌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掌揽住她的腰,继续拍她的脸:“顾胭容,你醒醒……”
顾胭容已经冻到没有意识。
千山万水,她奔赴前来,想给他一个解释,想很认真的说声“对不起”,可是最后却让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她害死了他的季琳,他这么恨她,怎么可能再回来找她?!所以顾胭容坚信,眼前的人是幻觉,可是幻觉又怎样,她知足了。
“……任平生……”顾胭容依旧默念那句话,吃力地抬起手臂,手指上还沾着雪粒,一点点朝着视线尽头的那道轮廓伸过去……
他的鼻,他的眼,他的眉…他的一切,四年,早就在她心中烙成印。
谁说她没有动心,身心都失掉了,只是她没有勇气承认而已。
“……任平生……”她嘀嘀咕咕地又念了一句。
任平生只看到她的嘴唇一直在动,但声音全被她含在喉咙口,怎么也听不清,所以他只能压低上身,将耳朵附在她的脸颊,问:“你说什么?”
顾胭容将手里的佛串紧了紧,用虚弱的声音又嘀咕了一遍。
这次任平生听清了,她反反复复在念的那句话——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句话,他迟懂了四年。
四年前,在凯豪酒店的那间套房,他要了她的第一次,她在床上醒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任平生。”
随后她也暗自嘀咕了一句话,那句话当时任平生没有听懂,现在却懂了。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定风波》里面的一句诗,可见她初遇他的那次,她便已经一心把他当成自己的天,挡风遮雨,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怕。
可现在呢?他弃她不顾,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山谷里,风急雪猛……
“ehere!”任平生声嘶力竭地吼,一边吼一边脱下自己的围巾和大衣包住顾胭容,手掌捧了一捧雪,不断擦拭着她的脸。
“顾胭容…顾胭容,你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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