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夜风起（2/2）

她本该替自己辩驳几句，可是慌张加上恐惧，整个人像是被他捏在手里的棉花，挣扎片刻，她就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不够！两条人命，顾胭容，你欠了我两条人命，这次是你不肯放过我！”任平生的声音被他压在喉咙口，痛苦异常，但字字珠玑。

他将永远记住季琳临走时痛苦的样子，季琳有多痛苦，他就有多恨面前这个女人！

所以他捏住顾胭容的手臂，劲道越来越大，顾胭容被捏得全身发抖。

她听不懂他的意思，什么两条人命？可是她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只以为他是因为悲恸而语无伦次，所以她索性也不争辩了，任由雨水倾倒下来，模糊掉视线。

伞早就不知被风刮到了哪里，两人都那样跪在墓碑前。

爱恨从来都是一念之间，她以为只是一场伤离，可却未料到，这是另一场天翻地覆的开始。

后来的记忆就很模糊了，顾胭容只记得自己在墓前跪了很久，像赎罪一般，任由雨水浇灌下来，浑身都凉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她就歪到了任平生怀里。

他怀里依旧是常年不散的麝香气息，顾胭容将滚烫的脸贴在他胸口，贪婪呼吸，这是她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点记忆。

车子重新开上盘山公路，雨小了一些，但路面湿滑，车速很慢。

顾胭容依旧躺在任平生怀中，眼睛闭着，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一只手始终死死揪住任平生的衣袖。

刚才在墓地她晕过去了，任平生本想叫保镖抱她下山，可是任凭他怎么甩都甩不开她的手。

说来也很奇怪，这丫头都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却居然还有力气一路拽着他的衣袖。

就像现在这样，任平生坐在车后座上，车子颠簸，她的身子便随着车身摇来摇去，滚热湿潮的皮肤一点点蹭在他的颈脖，他越发觉得心口燥乱。

“顾胭容，松手！”他没多少耐心了，用手去拍她滚烫的额头，再一点点掰开她的五指。

可顾胭容不肯松手，本能地收拢掌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拽紧手里的大衣袖子，仿佛她一松手，身旁这个男人就会消失。

病弱迷离之时，身子虚乏，但人的本能和意念却会变得特别强烈。

这么多年，任凭心里对这个男人多依赖，但她嘴上从来不说，可现在烧得糊里糊涂，她反而就豁出去了，就像趁着生病要讨糖吃的孩子，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就是不能让他走。

刚开始认识任平生的那两年，她抑郁症经常发作，好几次要死要活，任平生都会将她圈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一点点捋顺她的暴乱情绪，然后顾胭容便会闻着他怀里的麝香气息，慢慢收起满身的刺，任由心绪平稳下来，渐渐在他怀中软成一团云。

现在也是这样，至少她以为是这样，

所以烧得糊里糊涂的顾胭容慢慢将自己的手臂圈上任平生的脖子，嘴里沙沙低吟：“任平生…”

以前她发病的时候会喊他的全名。

现在她发烧又喊他的全名。

任平生都被她喊毛了，这丫头是想用生病来博取他的同情？

“松手，别逼我把你从车里扔出去！”

顾胭容应该听清楚了他的话，但却没生气，嘴角无力笑了笑，反而将手臂圈得更紧，整个人像树懒一样吊在他的胸口，有些不知死活的话就这样被她说出了口。

“任平生，我知道…你是该恨我了！阿宽告诉我，你早就有心爱的女人，应该就是她……可是我来香港，居然害死了你心爱的女人…你活该要恨我…”她顿了顿，头慢慢抬起来，死死盯住任平生的眼睛。

顾胭容的眼形很漂亮，像杏仁一样，眉梢还有些上扬，眸子乌黑，如一汪秋水，现在整个人又烧得脸颊一片红晕，这样盯着任平生看，像是随时可以把男人吞进去的妖精。

阿宽说她是祸水，任平生以前不承认，那刻才终于相信。

她果然是祸水，都已经把季琳害死了，照任平生的性格，这女人不可能活到现在，可是她居然还能像这般缠柔地搂着他的脖子。

该死！

“坐好！”任平生侧了侧身，口干舌燥，试图扯开她的手臂，顾胭容不允许，倔脾气一上来简直是死皮赖脸，干脆整个人都贴上去，死命攀在他的脖子上。

“你恨我也好，以前你只是讨厌我…变着法子让我难过，我倒情愿…情愿你恨我……但是季琳的事，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一早知道这样的结果…我不会来香港见你。”

她终于将心里的委屈讲了出来，讲完微微松了一口气，慢慢就在任平生怀里又昏睡了过去。

任平生双眉紧皱，耳边是顾胭容低沉的呼吸，她柔软的身子还躺在他怀里，可心里的恨又一点点聚集。

早知道？哪来那么多早知道！

任平生觉得这女人真是可笑！慌撒的水平这么蹩脚，可是既然她还在演戏，他也不戳穿。

顾胭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手上打着点滴，门虚掩着，门外似乎站了许多人，有熟悉的谈话声传进来。

“去酒店给她办理退房，等她退烧之后就送她去机场！”

“那要是她问起少爷您呢？”

“我明天飞zermatt，会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别告诉她任何事。”

“可是……她醒过来之后会闹，到时候……”

“总之一句话，我不希望等我从瑞士回来还看到她在香港！”任平生在跟那个唯一会国语的“门神”讲话，最后一句话的口气特别重，顾胭容躺在床上，苦笑一声，眼泪差点掉出来！

他是有多讨厌再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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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滚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