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借我一双慧眼吧（1/2）

病魔再次来袭，记得第一次手术时，我问过刘一刀能活多久，他丧丢丢地说：“反正你命是捡的，能活三.五年就赚了。”现在已够抻头了，五.六年过去了，走人生的正常规律，也是没办法抵抗的，只得上医院用药物缓解一时剧烈的腹痛。

我到大医院去诊断，得出结论是：胆囊坏死，胆管，肝总管多发性结石，根治的方法只有再次动手术。门诊医师说：“你上次手术是哪个赤脚医生作的？把结石塞到肝总管里，像为腐败铺上温床，任其泛滥滋生。”

再次住院会花很多钱的，我打怵花钱，每拿药单去厂里签字报销时，都要瞅人家脸，稍见拉长，便心悸不安。财会总管是位胖老娘们，叫贾芸，是贾茂盛表姐，从农村来的，签字还要经她一关，她见我便把嘴撅起歪到一边，像谁欠了她什么似的，跟赖桃子好有一比。

“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这是病人们在呻吟中发出的一句感叹。偶尔，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快速致富信息，说的是河南一个名字叫熊小军的青年，种植六十平“冬虫夏草”年收入近十万元，说这项种植技术很简单，通俗易懂，不分文化程度，在家里用罐头瓶，木箱，花盆等容具均可操作，菌种每份二十元，可种植两平米，另附说明书一册，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地址是河南花鼓镇，溪水巷二十五号。我按地址邮去二十元钱，果然有信，不超十日便收到了菌种，是一管乳白色液体物状。我按说明书进行操作，用一袋锯末，一锅大米饭搅拌均匀，然后盛入数只花盆，罐头瓶里，用酒精，药水彻底把屋里消毒了一番，撒入菌种，放入阴暗潮湿的地方，单等发出“冬虫夏草”来。一个月后，我从柜底空掏出一瓶来看，哪儿是什么冬虫夏草？只见发出了一层白翳毛。

我整日病恹恹，不敢去想发病时那种掏心挖肝般的疼痛，不敢去听那手术台上刀子，剪子，钳子在盘里互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只求维持现状，不痛就行。

听说中医不做手术，可以喝药维持，碰巧遇到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的高手大夫，根除此病也说不定。

我四处寻医问药，在中医大药房里见一披白大褂挂牌称之“专家教授”的老中医，便前去问他讨治胆肝总管多发性结石的排石药物。他既不切脉也不使用听诊器，另问：“你是不是感觉肚里发胀，肝脏闷乎乎堵得慌？我给你开一疗程中药治治看吧。”他给我开了十盒“山楂顺气丸”。

过去公费医疗时，人们都爱买这药当零食嚼，如今没人买了，成了滞销品，堆积如山。我拿药时，见额外扣了五块钱，售药员说：“恁是挂号费，你请的是专家教授，不同于普通医院挂号五毛。”

我知道受骗上当了，不辞路途劳苦，到处踅摸中医诊所。

酷夏炎热，我在市郊集市摊上买了一块西瓜，那西瓜硕大，个顶个看去足有五六十斤份量，很鲜亮，我便买一块，咬一口，一股窝瓜味，“喂，你这西瓜味儿不对呀？怎像窝瓜？”小贩说：“像窝瓜就对了，这是俺们农民发明的专利产品。窝瓜跟西瓜籽嫁接产出的新品种，这种嫁接技术，是我们老农经过经验积累，细心琢磨出来的。”

呀！现在的农民都成精了，为发家致富，能把农作物改成二一子了，据说把黄瓜抹些避孕药，到秋后也能保鲜，头上黄花不谢，茄子抹上那玩意儿，光滑透亮溜直。

终于，我相中了一家挂牌正规中医私家诊所，叫《谷再先中医诊所》谷大夫同我一照面，像一见如故：“我一看你就是个病秧子，喝汤药几年了？是不是不见好慕名找我来了？找我就算找到救星了，凡到我这儿来的，无论得的什么疑难杂症，保准三副药下肚，药到病除！”我很高兴，说，“我得的是胆管，肝管，肝总管多发性结石，想到你这儿开排石药，就开三副吧。”

我飘飘然抓回三副药，虽然药价狠了些，花掉六百四十八块钱，能治好病就值！一副药喝三天，三三得九日，病情仍不见好转，反而，浮在皮肤上的黄疸染色更加浓重了。我又找谷大夫问：“药都按时喝了，也没见药到病除呀？”他撩开我上衣，觑一眼肚皮，说：“你是不是手术过？经过西医治疗过的再找中医药就不灵了，中西医两家历来治病都是两个路子。好吧，我再给你提供个民间偏方，俗话说偏方治大病，你回去准备二斤荤油，也就是猪大油，蜂蜜二百五十克，再加上我给你开的中药三百克……”说着，他从药匣里取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这药材叫血红素，不是焦炭也不是瓜菜代恁年月吃的饼子，它的成份就是从剃头棚里扫来的头发渣子，经过大炒熬制成的，回去后，你把这东西碾成粉面，和在大油蜂蜜里搅匀，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一羹勺，闭住眼睛，别去寻思那头发是不是从秃疮盖脑顶上刮下的，只管大口叉。”这药恶心透顶，只吃得我头迷眼花七窍流油。

都说县级市医院治不了大病，要想找医术高明的好大夫，就得到大级医院寻去，县市医院里的大夫，基本都是从生产队卫生所里造就出来的，中医也不可信，那个有名的正规私家中医诊所涌现出来的谷大夫，据知情人说，原本就是个“劳改犯”，在监狱里没事读了几本医书，出狱后摇身一变，成了知名中医师了！这等诊所，不亚于《十字坡》孙二娘开的黑店，哪儿能治病救人？不祸害人就算积医德了。

我踏上了北去列车，去省城找到了一家中医诊所，经耳压方法进行排石，就是用胶布，按大约位置排列，粘上七颗黄米粒般大小的磁珠儿，往耳朵上帖，弄得耳朵不像耳朵。通过数次治疗，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钱花的多了，自己负担的那百分之三十也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