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考大学（1/2）

几个月未曾回家，这次，发现大杂院小了，显得很挤巴，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厦子。哑巴家小厦子窗户玻璃上，奇怪怪地张帖出了大红“囍”字。母亲告诉我说，哑巴在“十一”国庆节那天结婚了，新娘就是对屋赵家英子，他们就住在小厦子里。哑巴和英子同在县民政局福利厂上班，不知他俩用什么鸟语谈上了恋爱到一起的。晚上，我去哑巴家，给英子姐送去一张卡片，算是礼物。那张卡片是我下乡时学校发给的，每人都有份，很光滑，比扑克牌硬。图面上画着一群男女知青，均一律其乐融融的样子，有的扛着铁锹镐头，有的肩挑担子，身着一码素葱心绿衣装，迎着红旗，手捧《语录本》奋战在山坡上的情景，那《语录本》捧在手里，不知干活时放在哪儿，还标有一行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英子姐接过，放在眼里凝视了很久，两眼溜直也不放声。哑巴见状给夺了过来撕个稀巴烂，朝我红眼睛呜哇乱叫，我吓跑了。

杜瑞章带关贻飞，杨秋雪造访来了，进门就嚷嚷：“张哥，近来进展怎样，是不是复习不进斗？”我把他们引到小厦子里，“我还行吧，你呢？”杜瑞章说：“糟透了，本来满脑子都是理想，拿起笔就成浆子了。”我装模一本正经，“一心不能二用，要实现理想，就不能有儿女情长，像你现在这种状态，我猜，是谈恋爱了吧？”关贻飞道：“大哥，你以前是从不谈论这些的，今儿怎变了，是不是身有体验？”杜瑞章道：“我们找过许晓雅了，想一起过来到你这儿，她不在，出去练嗓子了，她妈说跟她一块儿练的是个男生，脸上滴溜光，一个粉刺疙瘩也没有。”关贻飞捅一把他，说：“别瞎说，本来没有的事胡咧什么？不要编造谎言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杨秋雪送我一份《高考复习大纲》材料，是八开纸装订的印刷单行本，纸质很优良，内容也丰富，说是她妈在教委弄来的，共六本，四本文科的，两本理科的，大家都有份。她又说：“你们报考文科的，可以到俺家来复习，我妈是铁路中学的音乐教师，也代过一阵子语文课，她可以帮咱们搞好复习。”关贻飞道：“这里就咱们几个人，我跟杜瑞章是考理科的，你还不如直接点儿叫张大哥自个儿去不就得了？”杨秋雪嗔道：“是这样的！怎地？”杜瑞章朝关贻飞笑道：“你这人还张罗说我呢，太不会说话了，杨小妹说的‘你们’是广义词，考文科的又不是张大哥一个人，还有吴艳梅，许晓雅嘛，是你理解有错，怪不得人家发火。”

屋里的气氛沉寂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挤出话来，“你们今天来，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很抱歉，咱还是多多谈论些关于高考的话题吧，题外话还是少说点儿好，别分散精力。该到了冲刺的时候了，在这关键时刻，咱应当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得谢谢人家杨秋雪的母亲雪里送炭，给咱们每人都搞来了一份《复习大纲》。”关贻飞说：“我也这意思，本来想跟你们一起去好好面谢，谢人家杨婶儿，可杨秋雪的话里明摆着把考理科的人排除开外，我一时性急就说了那些话，也不知哪句有错。”杜瑞章道：“人家误解了，以为你把她往张大哥身上安，太离谱了，根本不成立的事嘛？搁谁谁不火？”杨秋雪抹开脸，说：“我家门坎不高，我妈说了，只要有志青年，一律敞开大门欢迎来参加复习，对报考文科的还可以给指点一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妈已办病退了，我姐也办回城了，正在家准备接班，她们都高兴你们来。”我问：“接班怎么回事？是不是也当老师？”

“那当然。”

“如果家里老子是卖豆腐的，接了班岂不也得卖豆腐？”

“你得去问政府，命运都是他们安排了的。”

我老爹也要退休了，他在饮服公司工作，什么活儿都干，也卖过豆腐。杜瑞章坐不住了，起身道：“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咱现在就去杨秋雪家吧，至少得当杨婶儿的面说声谢谢，人家大门还敞开着呢，一旦混进去不良之徒那就不好办了。”

杨秋雪家依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屋里摆设很整洁，很清新。杨母见大家来，满脸堆笑，很热情地迎上前，“同学们好！欢迎你们来共同搞复习。”杜瑞章拱手道：“谢谢杨婶儿了，非常感谢您的《复习大纲》为我们指明了复习方向，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绝不辜负杨婶儿的期望。”杨母笑眯眯说：“呦，这位同学倒是挺会说话的，不像他张大哥，头低着，闷葫芦一样，好话到嘴里教他说也说不出这味儿来。”扬秋雪嗔怪道：“妈！您怎能这样评价张大哥？君子敏于行，讷于言，这也是您说过的嘛。”杨秋雪姐杨夏莲说：“张大哥也太腼腆了，瞅那脸，像熟透了的桔子皮，也不知能不能说出话来。”杨秋雪说：“姐！别把人想得那么糟，有什么话尽管问他好了。”

这姊妹俩都很白净，只是在气质上，姐姐显得柔弱素雅些，不像妹妹那样刚毅，冷若冰山。杨夏莲问：“张大哥，你是七二届的吧，在一中毕业的吗？有个叫巫智文的是不是你同班同学？”

“巫智文？你问他可有的说，我俩是发小，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他学习可好嘞，在小学挎两道杠，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三好学生。初中毕业后，我俩都带上了大红花，不同的是，他当兵，我下乡，同是大红花，却是两样情。现在，他在部队当上了连指导员，进步很快。嗯……，还有要问的吗？”

“哦！是这样子的，我们两家是世交，一直都有走动，在运动当中，本来他家也受到了冲击，日子也不好过，可在我家最倒霉的时候，他父亲也就是我伯父也能伸出援手，接济我家不少。你说的那些，我至少了解一半，只是出于好奇才问你的。哦，是这么回事，你跟小雪不是常在一起搞复习吗？在你倒腾书箱时，俺家小雪捎一眼，发现里面有大量信件，多半是从部队寄来的，字迹很工整流畅，然后就回家学了。

杨秋雪使劲剜了姐一眼，嘟囔道：“想问就问呗，牵扯我干嘛……”

我说：“没什么的，你家小雪眼尖心细，这正是她可取之处。我跟巫智文是最好的朋友，人生难得一知己，对他的事，不管谁问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照实相告的。”

“张大哥能交上这样一位朋友，看来在道德品质人格方面也一定不会错，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嘛，好好努力争取吧，能考上大学，前途还是远大的，到头来，一定不会比别人差”杨夏莲说。

“那就太好了，这么多年我还没体味到不比别人差的感受，说真的，提起朋友我都害臊，根本没可比性，我都想好了，如果一直都这样没有进步，朋友衣锦还乡时，我会躲大老远的。”

杨秋雪嘟着脸说：“大哥！你太看不起自己了，自古以来，怀才不遇的人有的是，就没听说过像你这样子的，还，还……躲朋友大老远的，我觉得你也不像把落后与进步太当回事儿的人，在这世上，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坚定自己的人格，就没有什么进步与落后之分，做个真正的人，这才最重要，跟朋友相处，只要志趣相投，就该患难与共，友谊长存，选择逃避只能说是弱者的一种表现。”

我无言以对，只“呵呵”笑着。杨夏莲注视着我面部一切表情，我敏感地收敛住，装模很严肃，很平静的样子给她看。

杨母同杜瑞章，关贻飞交谈同时，忽然转回头对杨秋雪说：“小雪！注意你的言行，什么在这个世上没有进步与落后之分？这话不能说，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吗？凡事悠着点儿没错，别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嘴里就把不住门，什么话都说，这样不好，以后必须改进，否则，将来会吃大亏的，你像你爹，跟你姐不同，妈最不放心你，切记，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这是古语。”

杨母很会讲课，对大家提出的问题均一一解答，像教导自家孩子那样耐心细致，谆谆善诱，从下午一点至四点每天牺牲四个小时来做辅导，乐此不疲。她用长似一米见方的一块三行板塗上墨汁做黑板钉在墙上，把复习的重点写上去，认真讲解，说这次考试，备不住能考拼音字母，用一句话，让大家给标上拼音，再有可能的是填空题，用一段词语让大家找出主，谓，宾语给填上，还有翻译文言文，再就是作文，一张语文试卷，作文的分值一向都是很高的，能不能写好作文，光有文学功底是不够的，审题很重要，关键在于抓住主题，围绕题目一环扣一环来写。相传古时有一对好朋友，一位画家，一位诗人，二人常聚在一起谈诗论画，这天，他俩登上一座高山，站在山脊上举目远眺，只见远处一座座嵩山峻岭，漫野灿烂的山花，诗人触景生情，出一妙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让画家来画，画家沉思良久，然后画出了一位骑士骑着一匹四蹄蹽蹶的高头骏马，远处点缀了绚丽多彩的山花，图面生龙活现，栩栩如生。这时，画家没有急着交卷，而是把那画看了又看，仔细斟酌，突然眉头一展，提笔‘唰，唰，唰’在马蹄四周画上了许多小蜜蜂，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这二人一个叫诗情一个叫画意，“诗情画意”这个词，就是从这而来的。写作文也是一样，如果不认真思考，缜密审题，将来会失去整个分数。在‘踏花归来马蹄香’的题目中，因为‘马蹄香’是这个句子里的主语，那就得必须着重描绘‘马蹄香’，这才能切入主题，完成一幅珠联璧合的美好画卷。

杨母给大家押了六道作文题，（1金色的十月）（2华主席率领我们进行新长征）（3科学的春天）（4论‘学习’）（5当我想起2000年的时候）（6论‘又红又专’），要求大家抓紧练习，把这六篇作文写出来，用脑子记牢，说，这次作文考试的内容，少不了要从这六道题里去找。她讲历史课时，也条条是道，层次分明，从原始社会讲到时期，说从奴隶社会开始，便有了阶级，奴隶主欺压奴隶，奴隶们活不起，奋起反抗，这就叫阶级斗争。随着阶级斗争不断推进，所经历的朝代有夏，商，周，春秋战国，秦，西汉，（东汉），三国，西晋，（东晋），隋，唐，宋，（辽，夏，金）元，明，清。考历史题也要抓住重点，要记住商代时期的青铜器，封建社会秦始皇时代的兵马俑，三国的赤壁之战，唐朝的唐三彩，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丝绸之路，宋朝的瓷器，明朝的郑和下西洋，时期的袁世凯窃取革命胜利果实，复辟帝制。关于历史的大事要件远不止这些，还有 四大发明，如“指南针，火药，造纸，印刷术”等等，都有可能在考场上碰到的试题，考历史，最容易出现这样的题，比方某朝代是怎样走向灭亡的？无论哪朝哪代走向灭亡，大家只管答；因为帝王昏庸无道，朝廷腐败，贪官污吏盛行苛捐杂税，不顾百姓死活，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迫使农民起义，揭竿而起，各地百姓积极响应，组成千军万马，以摧枯拉朽之势，把皇帝拉下马，推翻腐败朝廷。历朝历代走向衰亡，答案基本千篇一律，只要照意思这样答了，就不会有错。地理考试，送大家一句话，那就是，一定要熟练看地图，记住长江黄河，各大山脉盆地。

值得珍惜的时光，往往流逝很快，不经意间，一晃便过去了。经过杨母的辅导指点，我受益匪浅，大脑似乎开窍了，虽只短暂十天，却胜似百日，令人流连忘返。

当我们赶回青年点时，天已落下了初雪。

集体户里，仍是嘈杂喧闹声一片。我打开房门，屋里冷嗖嗖的。杜瑞章领那四位女生，每人抱一捆玉米秸子来，点燃炕洞，不会儿，屋里暖和了，那是炕铁板传热快，发挥了作用。杜瑞章说：“还是许晓雅的主意好，把炕中央安块铁板顶炉子，能烤东西吃，这个办法值得推广。”关贻飞说：“那得因屋而异，张大哥这屋只睡他一个，怎么造都行，其他房间都住三四个人，谁睡中间还不得烙熟了他？”“唉！”许晓雅样子很疲惫，长叹一声道：“还谈什么烤东西吃？都快愁死了，考歌舞团的只管考唱歌得了呗，文化课也不省掉，这十来天，听课复习把我忙活的快抓瞎了，脑瓜累个生痛，都想上吊了。”杜瑞章说：“那是因为杨秋雪的母亲课讲得好，知识面太广太丰富了，你大脑一时装不下了才会头痛的，这是好事，证明你经过听课复习，大脑功能开始正常运转了，这点，我有体验。学习必须刻苦，学海无涯苦作舟嘛，古时就有这方面的先例典故，头悬梁锥刺股。还有一例讲的是一位穷人家的孩子买不起灯油，把邻居家墙壁凿个洞，借光苦读。”他说着，便用手指示意大家朝同一目标点来看。呀！不知甚时帖炕沿边墙壁上出现个洞，那洞可钻进只耗子，想朝里窥伺，也只能瞧见人的下半身。吴艳梅说：“其实我一进屋就发现了，没稀放声。现在人都怎么了，见墙就抠，我敢断定，绝不会是借光苦读，这又不是厕所，谁能在里大小便，能看着什么？这不是徒劳嘛！”许晓雅上前，把脖子伸出老长朝洞眼仔细看去，猛然“哎妈呀！---”跳出圈外，惊道：“真缺德！明知这屋什么没有也往里看，恁眼神就像我在厕所里碰到的一样，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眼珠子瞪个贼亮！”一直在烧火的杨秋雪听罢，从炕洞里取出一根燃烧的玉米秸子，对准墙眼投去，骂道：“去你的！王八蛋！”隔壁屋里没有人恼，只听“嘁嘁”的笑声，像在一起密谋策划什么，接着，这伙人从墙洞里塞进来许多燃烧的棉花团子，破布条，烂袜子等物，登时，屋里浓烟滚滚，大家像蚊子一样被熏得屏息掩面，嗡一下跑了出来。不知甚时，许晓雅把庞延强带来了，庞延强踹门而入，进屋便“噼啪”一顿乱捶，接着吼道：“你们他妈的都给我下地，谁也不准穿衣服，给老子到操场跑二十圈！”……

考试只剩一天了，明天就是十二月一日。大家领来了准考证，都细细地保存好，时刻准备着，迎接这全新的一天。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大家都很感慨，吴艳梅说：“从我下乡两年多来，最值得留恋的就是咱这几个在张大哥屋里一起学习的这段日子，可惜时间过得太快了，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千金难买寸光阴。”杨秋雪说：“我也是。这段时光确是难以忘怀的，还有大蜡烛，烛光里每个人的脸都是红色的。我原以为下乡就是打发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命运由天来定，没成想赶上好时候了，能有机会去考大学，又遇到了张大哥这样的好人，在一起为了理想共同学习，其乐融融。至于考上考不上，首先我们曾经试过，到老了也不后悔。”杜瑞章仍捧着书本，口里念念有词。关贻飞冲他道：“你在干吗？祈祷念经请文殊菩萨保佑你考上大学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好好歇歇脑子，把书撂下吧，明天还得赶考呢。”杜瑞章说：“你不懂，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许晓雅说：“我怎么突然有一种朝花夕拾的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咱大家能天天晚上在一块儿学习，那有多好！”……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红艳艳个鲜。

路上，大家一脸严峻，很少有话，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一起行走时，相互间仿佛可听到人的心脏发出急促的“砰，砰”跳动声响。杨秋雪给我整理下脖领，悄声说：“大哥，我紧张了，像赴刑场一样。”

“那是你想多了，咱又不是荆轲去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只不过考大学嘛，在这种时候最好想一些其他事情，中和一下情绪，调理好心态就可以。”

又走了一段路程，她说：“大哥，你这人真是的，穿衣服都不利整，还能把衣领子窝巴一半掖在后脖梗子里，也不怕人‘嗤笑’。”

“我就这样，邋遢惯了，对衣着穿戴从不讲究。”

她上前用柔软的手指给我眼角抹了几下，“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觉，怎眼眦啷叽的！”

我脸爆燃了。

考场设在公社二十九中教舍里，文科五个考场，理科四个，门口都有掛牌标号，考生们均拿出准考证，期待着进入考场，监考老师说：“同学们，等铃声响过，大家不要乱，要按顺序进入考场，对号入座，然后把准考证打开，放在桌面上方。同学们，你们是祖国的未来，国家的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们队伍中有可能会湧现出一批新时代的精英，国家的栋梁之才，努力争取吧！”铃声响了……人们陆续走进考场，蓦地，我的一只手被紧紧箍住了，定睛一瞅，原来是老同学应质彬，他朝我呲牙道：“你好，老同学！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种场合碰到你，有缘呐，俗话说的好，两座山碰不到一块儿，两个人还是会见面的。”我望着他，无言以对，只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这家伙，把我的手握个生痛。

考场庄严肃穆。发卷纸了，一男一女两位监考老师，均生就一双猎鹰样的眼睛，把试卷反过来扣着发，说不到开卷时间谁也不准偷看，违规者视弃权处理。考生们个个正襟危坐，不敢触摸试卷，像生怕有风吹来掀开考卷赖偷看试题那样子。

头场考《政治》，时间到，我翻开试卷，满目生疏，只有一道题有点熟，而又拿不准，填空：物质第一，甲（），精神第一，乙（），选择正确答案在括号里划“挑”。凭模糊记忆，在校时好像听老师讲过马克思唯物主义，物质是唯物主义，是第一位的，精神是唯心主义，现在又有一种说法，精神是第一位的，这两个答案，如真假猴王难以甄别。还是往上蒙吧，整个试卷，我几乎全是蒙的，只有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