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大结局(2/2)
只是魂鸢却不知道,恢复神力于她而言还代表着,曾经被封印的记忆,将悉数涌来。
噬影摇了摇头,担忧的看着她,尔后向上古大帝下了跪,“大帝,您不能这样!”他曾经对魂鸢处以陨落之刑,赐予她无尽的痛苦。而今却还要再让她痛苦一次,叫他如何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想要恢复神职,恢复所有神力,便必须如此。魂鸢,你且想清楚。”
“何须再想?”那女子浅淡一笑,眸中的光彩又恢复了,只是那目光却是较之之前,还要寒冷几分。
噬影与上古大帝皆是一愣,前者是因为她的话,后者是因为她的神情,像极了他的故人。
曾经有一名女子,也是像魂鸢这般决绝。为了要千荒的命,付出了所有,却只求他留下自己女儿的性命。
“好!那么,随我来吧!”那男子再次起身,步子却是向殿外迈去。
魂鸢毫不犹豫的跟上,噬影愣了半晌,才急忙追了上去。他什么都阻止不了,魂鸢想要做的事情,他永远无法阻止。
三人一路行到了诸神台,这里上当初魂鸢被处以陨落之刑的地方。噬影曾带她回来的时候,紧紧只是带她经过这里,魂鸢便是千般难受。而今,她却是强压着所有的痛苦,正视那诸神台。
上古大帝停步,回眸看了那女子一眼,眉头微蹙,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魂鸢抬眸,深深的看他一眼,步子不禁靠近,“我倒是想问问,你可曾后悔过?”当初对她处以陨落之刑,赐给她无尽的痛苦,他可曾后悔过?
那男子不答,只是转过身去,微微扬手,那诸神台下便火焰高涨。那是三昧真火,即便是神也会被灼伤。而魂鸢当初便是受了那样的痛苦,沉睡过去。陷入黑暗中数千年,再醒来却成了半妖之体。
“想要恢复神职,恢复神力,那么便再受一次这三昧真火的炼化,去吧!”他扬手,魂鸢的身体便飘荡起来,缓缓的向着诸神台的方向逼近。当初也是一样,他亲手施法,将她推进了火坑之中。三昧真火烧去了她一半神力,烧化了她的身体,自此神界上神魂鸢从神谱上除名。而夜里天际代表她的那颗星,也陨落了。
身子悬浮在诸神台之上,底下的火焰忽的高涨,热风袭来,将她的衣袂翻飞。而魂鸢的身体却在一点点下沉,向着那诸神台下,缓缓降下。绣鞋被炼化,她的脚底炙热。
面上痛苦横溢,而上古大帝已然转身,不忍再看。
唯有噬影,尚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眸中是说不尽的伤悲与怜惜。魂鸢的衣袂被火吞噬,寸寸肌肤缓缓呈现,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女子便赤身裸体,似是初生的婴孩在火中蜷缩着身体。
噬影的步子不禁向前挪去,手腕却被人抓住。
男人沉沉的声音道:“这是她的选择,你现在过去阻止,她还会再次尝试。”
他的话让噬影浑身一颤,脚步不再向前,只是担忧的看着那浴火的女子。
不知道她现在,在经受什么样的痛苦,而那些以往的记忆,真的会悉数记起吗?
——
天边飘过几朵白云,一道小巧的身影从魂鸢眼前跑过,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里是哪儿?好像还是在神界。
她的脚步循着那小身影而去,怎料去到了自己的神殿。
门口,那小巧的身影站住了,门内步出另一道身影,一样的小巧,却比那小姑娘年长几分。
魂鸢的眼帘低了低,眸光微闪。那小姑娘,莫不是曾经的自己,而那小小的少年……
她下意识的步近他们,只听那稚嫩的男音道:“阿鸢,你这是怎么了?”
“千夜,我好伤心,父亲不爱我!他根本就不爱我!”
千夜——
魂鸢没想到,再次听见这个名字,竟然是在自己童年的记忆里。这么说来,她的确认识一个叫千夜的男子,而且认识他的时间,比敖冽还要长。
无数的画面从她眼前穿梭而过,魂鸢只呆愣的站在原地无从触摸。直到,她差点将神界边缘那个洞穴里的恶魂放出。上古大帝大怒,而千夜替她承担了一切罪责,被贬下人界,经受轮回转世。而魂鸢也因此偷下凡间,找到了千夜的转世,容千夜。
容千夜,曾是魍魉国的太子。
……
疼意遍布全身,魂鸢拧紧了眉头,始终不肯睁眼。那些美好的记忆,在她被处以陨落之刑时,被封印。
无论是千夜还是容千夜,无论是千面还是夜狂,亦或者噬影,魂鸢爱上他们都是注定的不是吗?
若无前世的缠绵悱恻,如何能换得今生倾心一梦。
那么到底为何,容千夜会变成三个人,而魂鸢也被施了分魂秘术,到底是谁?
——
诸神台的火焰愈加高涨,噬影站在台阶前,一脸忧心。时而回头看一眼背对着他的上古大帝,时而望一眼那三昧真火中的女子,心绪凄迷。
“阿鸢…”柏春微张,他唤着她的名字。
而魂鸢却似是听见了一般,那双紧闭的眸子缓缓地睁开。
火焰倒映在她的瞳中,寸寸肌肤在火中消弭,如当初她在锁妖塔里重生一般。那些灼烂的皮肉缓缓掉落,继而有新的皮肉长出。那一头银发也从发尾渐渐向头顶黑去,如墨的长发在火焰中轻轻飞舞,白衣加身,那新嫩的肌肤如婴孩,吹弹可破。
蜷缩的身体缓缓直起,赤足踩在火焰之巅,热风扬着女子的衣袂,她却是踏火而来。
一双黑瞳映着火光,直到魂鸢从诸神台轻轻飘下,那眼里的火光才逐渐熄灭,回归平静。
“阿鸢!”噬影向她伸出双手,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焕然一新的女子。
魂鸢落地,也正好抵在那男子的怀中。纤纤玉指捏住他的衣襟,艳红的唇瓣轻抿,深邃的眸光里忧伤落幕,思念一点点渗出。她的面容凑近,脚尖微微踮起,红唇凑过去,在那男子两片薄唇上轻轻一点。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愧疚,还有心疼。
她的举动让噬影为之一惊,他的两手握着她的肩膀,凤目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尔后心率加快。从见到魂鸢开始,这场景在他脑海中已百转千回,只可惜,魂鸢心里有一个夜狂,还有一个千面。他以为,自己遇见她时已经太迟,只能做她命里的路人。
可是今日的一吻,却是让噬影的心颤了颤。一切美好如初,他的阿鸢也是在乎他的。
虽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已经足够噬影回味了。
魂鸢松开了他,深深的看了他半晌,才转身面向身后不远处背对他们的上古大帝。
那头墨发如绸缎一般柔韧,秀丽,如从前一样。
“父亲!”清冷女音唤道。
那男人的背影微微一颤,半晌才转过身去,目光闪了闪,将眼前的女子上下一番打量。
不愧是她的女儿,简直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已不是你父亲了!”他的冷漠,早已让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再次听见这句话,魂鸢的心里再没有当初那般震撼。许是因为记起了一切,也记得了自己为何被处以陨落之刑。
这一切都要源于神界边缘的洞穴里,封印的千荒恶神。当初她与千夜险些将那凶神的恶魂放出来,为此千夜被罚下人界轮回百世。而魂鸢便在神界等了近千年,直到最后一世,她私下人界找到了容千夜。
而帮助她私下人界的,正是那洞穴里的千荒恶魂。然而,相应的,她也放走了他。
当初虽是年少不知事,却是惹下了一桩大祸。再加上魂鸢闯地府,欲抓魂。上古大帝更是勃然大怒,下令对她处以陨落之刑。
自那刻起,魂鸢便不再是魂鸢了。她寻觅了天上地下,没能找到容千夜的魂,直到她陨落,那段前尘往事就此封印。
“我想知道,千面、夜狂、还有噬影,是怎么回事?”她凝眸,语气平静,声音略沉。
“分魂秘法不止我一人会施,而今千荒已经带走了他想要的千夜,想必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苦战。”那人说着,便提步向着明阳神殿的方向去。
魂鸢与噬影急忙跟上,只听那人继续道,“千荒的神力早已超越我,当年能封印他的只有女娲,而如今能将他再次封印的,便只有你。”他的话越来越沉重,而魂鸢也听得眉头微皱。
脚步微顿,目光笔直的看着那人的背影,“那为何,你当年没有亲自动手?”即使是实力悬殊,身为同门,想必也不会悬殊到哪里。那么当年,他有为何眼睁睁看着她母亲死了,却独自活下来了?
那人的脚步亦是一顿,噬影跟在两人身后,一直没能接话。而此时,他的目光也聚到前方不远的男人身上,似是等着他的回答。
身为一个男人,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去死?他如何能做到的?
然而那人却只答了一句,“千荒与我乃是兄弟。”当年入得盘古门下,便由他亲自施咒,叫他们兄弟二人,不得伤害彼此,直到天崩地裂。
这也许就是为何魂鸢与他二人皆有相似之处的原因。
“兄弟!”魂鸢惊愕,这惊天的秘密,她从未听他说起过。说到底,她还是他的女儿,这个男人…却是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大帝!不好了!”
三人才刚刚迈进明阳神殿,便见星君步来,似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而那男人却似是料到了一般,只回身对身后的魂鸢与噬影道,“你们两个先下去休整一下!”
魂鸢抿唇,噬影抱拳见礼,随后看了魂鸢一眼。
那女子垂眸,半晌才转步离开,向着曾经她的寝殿步去。
噬影紧随其后,颇为担心,“阿鸢,你还好吗?方才那三昧真火,可有灼伤你?”
“无妨!即便是灼伤了,也已经好了。”她提步迈进神殿,那座神殿在她迈步进去的一瞬焕然一新,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如那男人所言,即将有一场苦战来临。她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找到夜狂,弥补自己的过失。当初若不是她鬼迷心窍,那千荒的恶魂又怎能逃走。又怎会有今时今日的景象?
所以归根究底,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人,是她。
然而,魂鸢在神殿中不过呆了一个时辰,神界便一番震动,惊了神界众神。
天河里的水泛滥起来,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天河之中冒出,远远看去,似是蚂蚁一般。一时间,整个神界震惊了,神兵神将纠集在一起,全部往天河的方向赶去。
魂鸢与噬影也急忙赶去,神界的结界口便是天河,能通往其他三界,当然,其他三界若是能寻到入口,便也能上到神界来。
而今看来,是千荒等不及回来寻仇了。他曾经是神界的人,自然知道神界的结界口所在。让魂鸢没想到却是,那些逐渐冒出来的除了妖怪,竟然还有鬼族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噬影打量着前方不远那混乱的场景,不禁眉头轻挑。
天河一片混乱,神兵神将,以及妖兵鬼将,全都混成了一团。这是数万年后四界第一次开战,不仅仓促,还让人匪夷所思。
许久,脚下的步子继续向前,魂鸢才道:“现在看来,鬼族已经被千荒掌控了!”
她猜的没错,因为那穿梭在银甲神兵中的红衣男子,正是当初在地府为她指路的月下。相别数日,不想再见却是在战场之上。而魂鸢也总算记起了当初闯地府的事情!
容千夜含恨而死,她找遍了整个地府都未能找到他。
那站在忘川河畔的女子就是她,与童年时的月下遇见的女子也是她,而月下心心念念的人还是她。
墨发轻扬,女子的凤目半睁,身子便在噬影愣神之际闪了出去。似是一道白光掠过,所经之处,那些妖兵鬼将倒了一地。魂鸢的神力已经全然恢复,而今的她还是昔日那个上神魂鸢,岂是这些妖兵鬼将可挡。
长剑挥舞,斩向周遭的神兵。凌厉的剑风扫过,那红衣的男子蓦然回眸,手中长剑被软鞭缠上,一切就此静止。
入目的女子,容颜七分清冷。
她的墨发轻盈飞扬,一袭白衣似雪,银鞭紧紧缠着他的剑身,好不退步。四目相对,月下惊了惊,尔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最终喃喃,“魂鸢!”
他不再如当初那般唤她主子,而是直呼其名。只是魂鸢却似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为何月下要帮着千荒,来讨伐神界?
她的问话让月下语塞,他不知如何回答,目光不由得压下,脑中闪过的却是另一个念头。若是魂鸢见到夜狂,她会怎样?
“我问你,夜狂他们在何处?”
“在地府!”潇黎清浅他们全都被关在地府的地狱之中。月下如实回答,魂鸢却是抽鞭再扬,扫过他的手臂,裂帛之声顿响,划出一条血口子。
艳红的长衫如血,那男子抽身退离,手里的长剑压下,似是不打算与她对决。
“魂鸢,你快走吧!”月下蹙眉,忧心忡忡的接着道:“千荒很是厉害,你不是他的对手。”据他对魂鸢的了解,她的实力与千荒稍有悬殊,他实在不想看着她送死。
“真是谬赞了!呵!”一道低沉的男音从月下身后传来,魂鸢当即一愣,而月下则是浑身一颤。
他身后步来的男人正是千荒,而他身后跟随的……
魂鸢的目光望去,触到一缕墨色的发,尔后目光滑落,望见那人妖孽的容颜。她的瞳孔不禁睁大,便是在此时,噬影飞身而来,落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千荒上神,您今日来访,只怕有些唐突了!”噬影的话音清冷,面容严肃的看着对面的千荒,也看了一眼千荒身后的那男子。
那男子与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身上的黑袍深沉,如那头如绸的墨发。想必他就是魂鸢心心念念的夜狂了!只是,那眼神……
“儿子,他们都很惊讶的样子!你去给他们好好解释一下吧!”千荒语道,唇角的笑意不绝。
他说“儿子”,魂鸢的心微颤。而他身后的男子挪步,魂鸢连带身体都颤了颤。
这怎么可能?夜狂怎么可能是千荒的儿子?
“夜狂…”她的声音略轻,几不可闻。夜狂则是冷漠的望着她,右手轻扬,瞬时幻化出长剑一把。
噬影沉眸,手中长枪扬起,警惕的看着对面的夜狂。两张一样的面容,却是不一样的神情。
刹那间,黑白两道身影掠起,长剑与长枪在半空交接,发出刺耳的声音。魂鸢微仰着头,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的衣袍翻飞,身子掠起,速度快得月下的肉眼看不清。而千荒则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更深,饶有意味。没想到不过是一日不见,魂鸢便有这般的长进。只可惜,与她母亲尚有一段距离。
掌风扫过噬影的衣袂,长剑滑落,刺向他的小腹。
幸而魂鸢银鞭一卷,生生将那长剑的方向扭转,尔后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而过。纤细的手抓住噬影的肩膀顺势一推,魂鸢道:“他是我的!”她的话音略沉,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的黑衣墨发的夜狂,眸中忧伤暗涌,却是扬鞭迎上去。
噬影被她推到一旁,而魂鸢方才话意已经十分明了。夜狂是她的,自然应该交由她来处理。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既然是魂鸢的选择,他也无可奈何。
噬影回身,目光锁定不远处悠哉独立的千荒。那个男人就像是局外人,正在看一场戏。那神情悠然,嘴角轻扬,似是在笑。
千荒与整个战场格格不入,他想置身事外,噬影绝不容许。
手里的长枪抛起,似是离弦的箭向那方负手而立的男人射去。与此同时,噬影化作一阵风,猛烈刮去,掌中神光迸射,将整个天河照亮。
而另一边,魂鸢与夜狂亦是过了几招,彼此分离,悬浮在半空之中。
她看着他,轻咬唇瓣,问道:“夜狂,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魂鸢。”她不相信,那个深爱着她的男子会与她为敌。
只可惜,而今的夜狂,眼里心里都没有她。
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平视着前方,毫不闪烁十分坚定。那眸光似是寒冰初化,寒气慢慢溢出,看得魂鸢为之一颤。
“他对你做了什么?”千荒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夜狂怎么可能是千荒的儿子,不可能的。
那人仍旧不答,面无表情,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转动手臂,挽出一个剑,强烈的气流袭来,魂鸢不禁向上掠起,险险避开。她没有还手,因为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结发为夫妻的男子。
她已经失去了千面,却又如何能再失去夜狂。
再次闲闲错开长剑,夜狂出手当真是毫不留情。
天河一战持续到傍晚,黄昏染黄整个天空。那夕阳余光就像是即将泯灭的希望一般。魂鸢仍旧与夜狂纠缠,不上不下。而噬影确实屡屡被千荒重伤,那洁白的长衫染血,逐渐艳红。
“主子!”一道清丽的女音在天际响起,尔后魂鸢长鞭收回,身子凌空翻转,落地。
目光侧去,只见清浅正站在天河边际向她挥手,而她身后是逍银他们。
“你们…”魂鸢大惊,显然,她很讶异,他们不是被千荒抓走了吗?那么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未等她多想,夜狂的长剑再次攻来,魂鸢滑步后退,余光扫过逍银他们身后站着的红衣男子,终是明白了什么。
是月下,将逍银他们带来了。
“主子!夜狂殿下这是怎么了?”清浅一行人赶到了魂鸢身边。
潇黎的眼中有愧疚与担忧,她身为她的守护神,却没有为她守护好重要的人。而烨华与幺乘则是阴气沉沉的看着不远处与噬影死缠的千荒。
那个男人,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曾经是他们的伊燎大人,他曾经那么慈蔼,他曾经对魂鸢那么忠诚。
“这里交给你们!”烨华说着,便转步向千荒的方向步去。幺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拔出长剑随之跟上。那个人曾经是他们心目中唯一敬仰的,时至今日,昔日的一切恩惠全都成了欺骗,不但烨华忍受不了,就连月下与潇黎也忍受不了。
烨华话落,四道身影一并跃起,向着千荒的方向扑去。
而魂鸢身边,便只剩下逍银与清浅。
“真好!人都到齐了!”尊郢折扇在手,扇面染血,却依旧笑得如春风一般爽朗。
敖冽与之并肩,双手环胸定定的看着魂鸢的方向,喃喃,“这两个小喽啰,就交给我们吧!少主子的任务,可是她!”他的话是对不远处的夜狂说的,说罢,目光还不忘瞟了魂鸢一眼。那一眼无情无义,似乎年幼时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魂鸢的心微颤,长鞭扬起,不由恼了。她的身影似光,从尊郢二人之间穿过。
两声痛叫传出,白光已逝,尊郢与敖冽各抱一条手臂,惊愕抬目。
那上空浮荡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上神魂鸢!
清浅提剑上去,逍银随之一跃,两道身影从魂鸢眼前穿过,与尊郢、敖冽交上手。至于千荒那边,已有迟来的瑰与清辉助阵。整个天河之畔,刀剑声嘶哑,无数的痛叫声起起落落,听得魂鸢不禁蹙眉。
纵观天河之畔,仍旧站立的人实在太少。
夜狂并没有给她多少时间轻叹,手中长剑抛起,妖光顿现。魂鸢手中的软鞭化剑,俯冲而下。两道身影在半空交汇,身子微侧,噬影的喊声传来,魂鸢不禁看去。
目光所及,是那迎面向她张开双手的男子,似是那日在天牢之中,似是要给她一个拥抱。只是那白衣上沾染的鲜血却叫魂鸢的目光再移不开。
“阿鸢……”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周遭忽的安静了,静得魂鸢能听见那人心跳的声音。
魂鸢回神,身子在半空翻转一圈,转道向噬影的方向飞去,藕臂长伸,却是未能接到那倒地的身影。
世间一切都静止了,而那明阳神殿内端坐的男子则是微微低下眼帘,将眸中哀愁藏起,轻叹一气。
——
天际浮云飘过,时间不知流逝多少。魂鸢小心揽着怀里的男子,青葱玉指抚着他的容颜,轻声道:“你睡吧!安心的睡。”
那人的眼帘半掩,殷红的血从唇齿间溢出,轻咳一阵,尔后彻底合上了眼帘。魂鸢的目光颤了颤,揽着噬影肩膀的手不禁用力,揪紧了他的衣襟。
再看千荒,她的双目已染血。手中提着长剑,缓缓站起身来。
步子才刚刚迈出,一道黑影便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夜狂。
魂鸢闭了闭眼,似是想通了。若是不打败夜狂,他是不会罢休的。
那么,就让他们好好地对决一场吧!
长剑挑起,身子灵巧的一跃,迅捷的逼到那男子的眼前。夜狂的眸光微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尔后长剑竖起,接下了那一剑。
“噹——”铁器碰撞,发出响亮而刺耳的声音。
那方月下几人全都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太重,半死不活。索性,瑰与清辉都已经被解决,而那些神将妖兵,早就如散沙一般,消散。
这天河之畔,尚且站立着的,除了魂鸢、夜狂,便只剩下千荒了。
那两道身影打的难分难舍,而魂鸢的动作愈加迅捷,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而今的夜狂并非她所爱之人,不过是一个被迷了心智,只想要杀死她的傀儡罢了!
长剑划过那人的袖口,鲜血溢出,剑光闪过魂鸢的眼,她蹙眉,“夜狂,我想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错身而过,她的声音随风飘到他的耳中。
夜狂微愣,怎知那女子已回身过来,冷厉的剑风划破他的衣服,插进他的胸膛,鲜血溢出。
“我爱你,也许胜过千面。你知道吗?”素手握着剑柄,身子贴上他的后背,另一手环在他的腰际。魂鸢的声音依旧很轻,在他耳畔响起。
俊颜扭曲,痛意袭上心头,夜狂微微低头,目光触到那散着寒光的剑刃。
“我们从见面开始便一直在斗,而今,总算一切都结束了。”女音越来越轻,夜狂的眉头紧蹙,身子动弹不得。
魂鸢的头抵在他的后背,眼帘轻轻压下,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那利刃又刺入他身体几分。
闷哼声传到她耳中,魂鸢却不敢抬头。她的眼中暗波涌动,一些不明的情愫跃上心尖。就仿佛当初千夜被罚下人界轮回,就好像当初得知容千夜的死讯时一样。
她合上眼帘,不由想起当初在妖王宫里,他将她扔在床上的场景。
强吻她,却还戏谑的笑,“阿鸢真是个小野猫!”
她赏了他一鞭,夜狂没喊一声痛。
似乎从一开始,她对夜狂的态度都是极其恶劣的。而今再没机会对他温柔了。
素手轻轻放开了那男子,夜狂的身体便急剧的向下坠去。
千荒的视线始终追随,只不想,那道身影尚未着地便化作云烟消散了。他的儿子……
千荒凝眸,魂鸢折身,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她的小腹传来一阵疼意,一切不过是刹那之间。
“你与你母亲一样,心狠手辣,冷漠无情!”低沉的男音抵在她耳边说道。
那人抬手迅捷一掌,打在魂鸢脑门。
“嗡——”耳边似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吵闹,而魂鸢只觉身体在下沉,小腹在淌血,眼睛被风吹得微微湿润。晶莹的泪滴落,视线朦胧,魂鸢的唇角却是含着浅浅的笑意。
这样的结局也好,就此睡去,便能见到千面,也能见到夜狂,或许还能见到噬影。
“阿鸢,看着我!”一道男音传来,格外悠远。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魂鸢轻合的眼帘微动,挣扎着启开。入目的是白云,以及湛蓝的天空。
那声音再次响起,在耳畔。
“我是千夜,你还记得我吗?”
身体被托起,魂鸢闭了闭眼,疲倦的睁开。清泪被风吹落,她看见一张俊美妖娆的容颜。是千面?还是夜狂?亦或者,是噬影……
“千夜…”唇瓣微动,她只唤了一声那个名字,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白光乍现,穿破云层,千荒站在云端。忽而脚底生寒,一把长剑飞来。
他跃起,避开。
尔后衣袍翻飞,回身看去。只见那云端之上,还立着一名男子。那男子着了一袭白衣,银发在风中肆意飞舞,而他怀中抱着的正是方才丛这云端之上掉下去的魂鸢。
千荒愣了愣,看着眼前的男子,唤道:“儿子?”
“儿子?”那人重复他的话,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吾乃上古大帝之子,千夜!”
这就是真相,千夜才是上古大帝收养的义子。而当年,女娲爱上的那个人是千荒,生下的那个女儿,是魂鸢。
而千荒从来没有过儿子,有的只是一个女儿。
“你说什么?”果然,那人的面色大变,目光看了看千夜,又看了看他怀中的魂鸢,似是明白了什么,“不可能!你才是我的儿子!当年她诞下的明明是个儿子!”
“那不过是你看见的罢了!”千夜蹙眉,“女娲上神有言,不能让魂鸢与你相认。于是上古大帝便传出消息,女娲上神诞下的是个儿子。而我,便是作为替代品存在的。”
这近万年,魂鸢在神界,身上沿袭的凶神恶气被化解,也正因如此,上古大帝对她,从未尽过父亲之责。他没有义务,更没有权利。他不过是遵从约定将魂鸢养大,让她平凡的生活。
若是没有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魂鸢一定会一直在神界活下去。若不是当年她误入了幽冥洞,放出了千荒的恶魂,而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而魂鸢,身为千荒与女娲之女,她身上禁锢的神力也终将解开。
千夜重现,魂鸢必定不会就此沉睡。
“胆敢期满我!胆敢欺瞒我!”千荒厉吼,一掌劈去。
千夜并不闪躲,只是垂眸,看着他怀中的女子,温柔喃喃,“阿鸢,醒来吧!”
咻地,那双黑瞳再现,清冷的眸光微转,皓腕轻抬。
黑白两道光芒在天际碰撞,一瞬消散。千荒稳住身形,却已被万千个魂鸢的分身包围。
她在笑,目光却是十分冷厉,“父亲?我从不曾有过父亲!”她的声音很沉,一切始终,她明了。这一次,总算是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她的身世,她的过去,她的母亲。
“既然你那么爱她,那我现在便送你去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两手并起,最终念出咒语,与当年女娲收服千荒时一模一样。
只是那站在遥远云端的俊美男子,正在慢慢远去。
天际乍响,白光漫开,就连人界也受到了影响。只是那白光过后,千荒不见了,魂鸢也一并不见了。
天河之畔,死一般的寂静。一切都被云雾掩埋,风吹着,安宁如常。
——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方响起,魂鸢来回绕了许久也没能从这白茫茫的世界里走出去。
忽而天际传来一声轻唤,风从窗外吹进,她的眼睫轻颤,缓缓挣开了双目。
入目的那张俊脸,妖娆而熟悉。
魂鸢愣了愣,咻地坐起身。而那人也未来得及避让,两人的额头便生生撞在一起。
“嘶——”魂鸢抽气,不禁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
而那男子却是笑了,转身端起放在一旁的清粥,凑到她眼前,“你睡了很多天了,喝口粥吧!”
“你…你是千夜?”魂鸢接过,目光却是寸步不移。
千夜垂眸,温软一笑,尔后掀起眼帘,凑近些许,“怎么?你又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魂鸢不明白,千夜怎么会出现的。她现在是在做梦吗?
下意识的,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嗷…”很痛,这不是梦。
千夜看着她,急忙捉住她的手,扶住她手里的碗,不禁失笑,“三魂归一,我就活过来了!”他简单回答,尔后松开了她的手。
魂鸢却是一愣,为他的温柔,也为他眸中的深情,还有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
“千面、噬影、夜狂,成就了今日的我!”
“那么他们呢?”
“就是我!”
“不、不是…”素手撩起被子,那女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向门外跑去。
只是才刚刚迈出屋子,魂鸢便再次愣住了。这里…是她曾经梦里出现过的地方,也是她当初与容千夜在人界的小家。
这不是梦,这小竹屋就是证据。只是魂鸢的心里却万分难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似的。明明一切都很好,千夜也还活着,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这么难过呢!
“你灭了千荒,自己也受了重创,还需要好好调养。”身后传来那男子温润的声音,不似千面忸怩,也不似夜狂霸道,更不是噬影的忧郁。
魂鸢回眸,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容的确是一样的,这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可是魂鸢心里却似是卡着什么,不舒坦。
她的不适,千夜看出来了。面上的笑意隐去,那男子上前一步,小心抬手,握住她的肩膀。
眼帘低下,目光认真的看着她,问道:“我给你两个选择,我,和他们三个,你怎么选?”
魂鸢愣住,目光一滞,轻抬眼帘,对上他的双目。
她在千夜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面带苦涩,根本看不出一丝喜悦。选择?她的选择?
如果她选择了千夜,那么是不是代表,再也见不到千面,也见不到夜狂,还有噬影。那若是她选择了后者,千夜又会怎样呢?
“如果,我选择后者,你会怎样?”她的嘴比她的心诚实。
千夜的目光微颤,尔后唇角的笑意加深,“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你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也触碰不到我。”
魂鸢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这样的选择太过艰难,不适合她。
然而,千夜却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他俯身,薄唇压在她的额头,微动,“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魂鸢的选择,魂鸢的犹豫,已经告诉他,她想要的结果。
那么,他愿意成全她。
“阿鸢,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的元宵佳节,护城河畔,我们在人界重逢……”
扶着魂鸢双肩的手逐渐变得透明,而千夜的声音十分缥缈,却叫魂鸢心颤。
她缓缓抬眸,湿润的双目里映出那男子的容颜。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似是一阵轻烟,风吹来,便渐渐消散。
“别哭,去护城河畔吧!他们会替我一直陪伴你。”声音越来越远,那人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魂鸢眼前,余下的只是那孤清的小竹屋,还有桌上那碗尚且温热的粥。
千夜消失了,他的消失,换回他们三人。
魂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目。
那年元宵佳节,繁星在天,游鱼在水,而那男子着一身青衣长袍,在鹊桥之畔。只是此去护城河畔,再也见不到那袭清影。
------题外话------
曾经说想要一百万,而今却折半;自认本文写的不好,希望下本有所进步。
在此,先感谢一直支持的亲!
文文完结了!番外还没想好要不要写,总觉得这样没有结局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阿鸢会找到千面他们,会过平凡的日子,亦或者会如何,阿奴不想阐述。总觉得这样做,对千夜就是不公平的,我也难受。
完结了!阿奴去泡杯茶,好好的醒醒神,新文再接再厉!
还望各位,能够继续支持!
我需要你们见证我的成长,我的好。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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