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1/1）

许是有曦未陪在身边的缘故，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短，无忧印象中不过下了几场大雪，和赵元朗还有曦未一起吃了顿饺子，这冬至便过去了。冬至一过，人们便忙活着准备过年了。宫中的规矩多，过年的时候事情也多，赵元朗自然也没时间偷偷溜出来。他原本提议无忧在三十晚上来宫中与自己和德妃一起守岁，可无忧想着宫中守岁，若是将宫人都遣出去，定会惹人怀疑，再加上也不放心曦未一人留在酒肆，便拒绝了，只是笑着让赵元朗忙完了有时间再来。赵元朗耷拉着嘴角有些不高兴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曦未，便回宫去了。

曦未仿佛看穿了赵元朗的心思，缠着无忧要无忧进宫去，只说自己一个人也无妨。无忧只好拉着她的手，推说宫里规矩多，自己这身份又特殊，去了要惹出事端来的，曦未这才放下了心，有些遗憾地托着腮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很想和你一起过年的。”无忧看着她满面愁容，笑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说道：“无妨，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新年的。”话虽是这样说，可无忧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算，以后会有多少个新年可以陪他一起过呢?是四十个？还是五十个？自己对于时间，从未有过流逝的感觉。可跟他在一起，却会明明白白地感到时间的一去不复返。对曦未和赵元朗来说，这几十个新年是很长一段时间，可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过完了这几十个新年，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没有他的成千上万个新年呢？

无忧想着，心中乱极了，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却发现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在那雪中，有一个一个熟悉的身影。孟世安今日一袭素衣，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就这样静静地立于窗外，似乎是飘扬在空中的雪花堆成的一般。无忧开窗的时候没有防备，一抬头正对上他漆黑的双眸，恍惚间竟觉得那双素来冰冷的双眸中有了一丝自己从未见过的脉脉温情。无忧来不及细想，那双眸早已恢复了平日里冰冷的样子，那双眸子的主人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就打算这样站着？”

无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撑着窗子，小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如黑绸一般的头发上零零散散地落这几片雪花。她赶忙收回不大灵活的双手，看了一眼孟世安，无奈地说道：“哪有你这样来了也不出声，就这样站在窗外的鬼，要不是我胆子大，刚才就吓死了好吗。”无忧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了曦未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呀？”无忧赶忙转过身来，笑了笑，说道：“没谁，一个过路人罢了。”

无忧说罢，看曦未手上柃着篮子，问道：“这么大雪天，怎么还要出去啊？”曦未笑了笑，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着去置办些年货。”“不必那么麻烦，想要什么我变给你就是了。”无忧有些不解地说道。“临近新年，本来店里就没什么客人，我整日待着也觉得闷，不如出去逛逛集市，就当解闷了。”曦未说罢，向无忧眨了眨眼，勾勾手指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啊？”无忧走到她身边，随手从楼上的衣柜中拿来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既如此，你就去逛逛吧，外面天冷，记得早些回来。身上还有银子吗？”曦未笑着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说道：“放心吧，赵公子之前给了我不少银子呢。”说罢，就开门出去了。

无忧回过身来，发现孟世安已坐在了大堂，看着他苍白的面庞，她竟想问他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有没有冻着。不过话未出口，无忧自己便笑了。孟世安见了，有些不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傻笑起来？”说罢，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其实也偷偷地上扬了。“没什么，只不过我刚刚竟然想问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有没有冻着。”无忧说着坐在了孟世安的对面，倒了杯热茶给他。

孟世安伸手接过茶杯，放到唇边饮了一口。无忧看着他苍白而修长的手指，一时出了神。孟世安放下茶杯，伸出手指轻轻在无忧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傻笑便罢了，怎么还发起呆来，不过几个月没见，怎么愈发傻了？”他的手指很凉，一下拉回了无忧的思绪。无忧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微微发凉的地方，有些尴尬地喝了口茶，随即转移话题问道：“你今日来了怎么不进来，要在外面站着呢？”

“我感受到你店里有人，怕直接进来的话有些不便，原想着等那人走了再进来，谁知你们两个像两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我正嫌烦要走，你便开了窗。”孟世安面无表情地说着，许久未跳的心却有些慌张。其实他原本只是站在窗外想等曦未走了再进来，可无意间发现无忧的身影投在了窗户上，就像幼时看过的皮影戏一样有趣。他听着无忧与曦未的笑语，看着无忧投在窗户上的小小身影，不自觉地向前几步，伸出手指，想要摸摸那个小小的身影，可却只能虚无地穿过窗纸。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用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情，注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刚刚还笑我发呆呢，这会儿自己倒也发起呆来。”无忧看着失神的孟世安，觉得好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孟世安回过神来，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恶鬼，若是个凡人，只怕自己此时早已红了脸吧。他继续保持着冷面恶鬼的模样，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没有发呆，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那敢问这位公子刚才在想些什么事情，想的这样出神呀？”无忧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坏笑着问道。孟世安有些慌乱，不过这种慌乱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便也微微前倾着身子，语气冰冷地说道：“我在想要不要吸干那花魁的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