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1）

“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五郎还提它做什么。”老妇给客人端上了面，过来给无忧他们添茶时听到了赵元朗的话，笑着说道。赵元朗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多亏了五郎的那块玉佩，我们祖孙二人现在冬日里也买得起炭了，还盘下了这间店面，再也不用在外面摆摊了。再加上我这几年积攒的一点银子，等妞儿大了，给她寻一个好人家，还能有一份不错的嫁妆。”老妇说着，笑得眯起了双眼。

“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跟在奶奶身边一辈子。”妞儿听了老妇的话，脸上泛起了红晕，伸出手来偷偷地扯了扯老妇的袖子。老妇转过身来摸了摸妞儿的头，叹了口气说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再说了，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只有看着你有个好归宿，我才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和爷爷啊。”老妇说到这里，浑浊的双目泛起了泪花，她赶忙背过身子用袖子拭干了眼泪，才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总是想起过去的事，说这样扫兴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赵元朗看着老妇，认真地说道：“婆婆你放心，有我在，我会永远照顾妞儿的。”他的声音和温暖，让人听了觉得无比的安心。

“有五郎这句话，老婆子我一万个放心。”老妇看着赵元朗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招呼客人去了。赵元朗看着老妇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一声，说道：“无忧，我可以照顾她们两个人，可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他们又有谁来照顾呢？”他的声音很轻，但无忧能听出其中的无奈与关切。她或许可以用什么“如今是太平盛世，皇上又是个明君，也许有一天会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之类的话安慰他，可她知道，这是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会有富人和穷人的差别，就会有像老妇和妞儿这样甚至更加困苦的人，而这一切，并不是那些明君贤臣能解决的。实际上，就算是神仙，对此也无能为力。无忧思来想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赵元朗的手。

三人在面馆里坐了很久，窗外的雪渐渐地停了，面馆里又开始陆陆续续地来客，赵元朗起身留下了一块碎银子，跟老妇和妞儿告别，老妇却将那块碎银子又塞给了他，一脸严肃地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在我这里吃面不要钱，今日怎么又这样见外起来。”赵元朗不接，只是笑着说道：“平日我一个人过来也就罢了，今日我们三个人，若是再不给钱，只怕婆婆这面馆就要开不下去了。”老妇听了，依旧把银子塞在他手里，笑着说道：“五郎小看我这老婆子了，我虽不富裕，你们三个人的面，我还请得起，快些拿回去吧，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赵元朗听了，只得收了银子，三人跟老妇和妞儿告了别，便一同回到了酒肆。

一进门，曦未就推说自己要休息了，小跑着上了楼。大堂里便只剩下无忧和赵元朗二人。赵元朗不紧不慢地坐下倒了杯茶，无忧看了看窗外，笑着说道：“都快到了宵禁的时候了，你还这样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不怕一会儿宵禁了回不了宫了？”赵元朗听了，放下茶杯，满不在乎地说道：“就算宵禁了，你也可以直接送我回宫啊，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我可不想这样早早地回去。”无忧听了这话，不知不觉地红了耳朵，装作恼了的样子背过身去说道：“之前觉得你还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如今越发像个泼皮无赖了。”赵元朗却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不知无忧姑娘是喜欢正人君子呢？还是喜欢泼皮无赖呢？”

赵元朗温热的呼吸让无忧耳朵上的红晕直传到了双颊，她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赵元朗却放开了她，笑着向她拱手施礼，说道：“天色不早了，若是每次都让你送我回去时间久了怕是也会生出事端，我还是自己回去好了。”无忧回过神来，带着泛红的双颊低声说了句“好”。赵元朗便开门欲走，可又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无忧面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回宫去了，很快会再来看你的。”无忧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微微发烫，有些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元朗已没了踪迹。

无忧一挥手店门便关上了，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额头，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别笑了，人都已经走了。”楼上传来了曦未的声音，无忧回过神来抬头看去，曦未正趴在栏杆上冲着她笑。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尴尬地说道：“你还没休息啊？”曦未走下楼来，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离我休息的时候还早呢，我刚刚不过是不想煞风景罢了，怎么样，我还算识趣吧？”无忧听了，更加不好意思，只好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快些休息吧。”便要落荒而逃。

曦未却伸手拉住了她，认真地说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为你们高兴。”无忧看着曦未纯净的双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呢？”曦未笑着答道：“你别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当我面对大多数的男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些厌恶的感觉，可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今天一天，我们虽是三个人出行，可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你。所以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曦未虽说得轻松，可无忧看着她却心疼起来，即使忘掉了一切，过去的经历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影响着她。或许带她去别处生活会好些吧？无忧这样想着，却也明白，只要赵元朗在这里，自己就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