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转折（1/2）

村子里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简直像在做梦，眼花缭乱而又虚无缥缈。我不懂，原以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会变的人和事，怎么眨眼间就变得陌生了。

大伯一家搬走了，临走时，大娘把她们家的钥匙交给母亲，嘱咐母亲经常过去照应一下，不要让院子里长满荒草。离别时，堂哥把大伯的那条老黄狗交给我照料，说:“让阿黄和它做个伴吧，这样它就不会觉到孤独了。”

大伯一家离开了村子，就像一棵大树被砍掉，它的根总不会被砍完的。在胡同里，大伯一家留下了很多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证据，剥落了墙皮的老屋，挺拔参天的老榆树，还有那条老得哪里都不想去，一天到晚在窝里打盹的黄狗。每当奶奶想念大伯他们的时候，她都要过来和母亲要钥匙，去大伯的院子里转转。

这对于我来讲，无疑是一场变局。还没有等我从这场变局中清醒过来，更多让人迷茫的消息传过来了！柳伟、柳国、柳龙和柳杰他们一起辍学了！说是有上学这个工夫还不如出去打工，花同样的时间和精力，赚来的可是硬铮铮的票子呀！上学，既费工夫还得花钱，多不值当！

我相信了他们这一套说辞，在这个基础上，我又加上了很多浪漫的想象，甚至认为，在村子里的人口中的外面，随便刮一场风就可以吹来钞票。

我的思想开始动摇，但我不敢在母亲面前表露半点。虽然如此，我的行为开始变得飘忽起来，任凭我怎么努力，在上课的时候还是无法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我整天心事重重，特别想找个人聊一聊，但是没有。

柳冬算是我的发小，在他转学之前，我们俩遇到什么问题了还能在一起商量，还能互相鼓励。但他却毫无征兆地转学了。

据柳冬的爷爷说，他之前的一个学生在县城最好的一所中学里当教务处副主任，收麦子的那阵子，这个学生正好来村子里看望柳的爷爷。俩人聊到柳冬上学的事情，这位副主任当场拍着胸脯保证，把柳冬转到他们学校是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就这样，柳冬转学了。堂弟还在村中心小学读书，我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去上学，一个人回家。再加上满腹心事，这段时间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难熬的一个阶段。

父亲在县城运输公司上班，每次回家，他总能带来新闻。就在我被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弄得迷茫的时候，父亲带回来一条消息，县城建了一处规模很大的小商品批发中心。

我对这种消息一点也没有兴趣，在饭桌上，父亲和母亲商量要在小商品批发中心买一间门市的时候，姐姐高兴得像一只麻雀，而我只是默默地啃馒头，好像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一般。

“我到底还要不要上学？人为啥要上学？”我的年纪虽小，可是每天都要考虑上百遍诸如此类的问题。

我问张健和周建伟，张健不屑地耸耸肩，掏出一盒白将军烟，扔给我一支，我手忙脚乱地把它接住，愣愣地看着张健熟练地叼起一支烟，用打火机“啪”地一声把它点燃，吞云吐雾起来，“人生嘛，没有啥事是一支烟解决不了的！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再抽一支！”

看着手里的那支烟，我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周建伟也把手里的那支烟点着了。看着昔日的两个好朋友，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有了很远的距离！我所有的心事都不再愿意和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