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梦里依稀(2/2)
我终于幡然醒悟:‘想要得到你的爱,只有耐心等待。等你长到足够大,能够听懂我的话,读懂我的心,看懂我的情。’”
阿龙闻言心中一痛:“他那镶月便如我的青荷,想当初她也诚心劝我,万万不要娶她。我无论如何苦心孤诣,她都听不进去。直到现在,我死去有活来,她活来又死去,她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那么一瞬间,阿龙甚至怀疑:“青荷与镶月会不会是同一人?相貌相似,性格相似,连说过的话都何其相似?”
但是,顷刻之间,自我否定:“常翼亲眼看着镶月在海战之中被炸成齑粉,岂能活在世上?
何况,我的小青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衣服不会穿,鞋带不会系,饭不好生吃,筷子都拿不住,怎会是公主?
再说,与她朝夕相处,从未听她谈过阿逢、明月、泰格、嫦雯,她心中充满爱,怎会对亲人提也不提?
更何况,师兄朝阳,青荷之父,哪里来的君室血统?怎可能是风之子?怎可能取得虞君之位?”
阿龙守护泰格昼夜不息,疲惫至极。思来想去,沉沉入梦。正自睡得香,忽见师兄朝阳,飘然而至。
他一身白衣,气宇轩昂,站立良久,轻声说道:“阿龙!好睡!我早知你来虞,终得见你,我心甚慰。你可知否?十七年来,我日日忧思,期盼兄弟相见,可是又怕相对。只是,你千里迢迢,万般忍耐,水滴石穿,意欲何为?是为寻人,还是为了寻仇?是为追情,还是为了追恨?我当真猜不透。”
阿龙心中一急,猛然抬头。
果然,师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湛然若神,飘然若仙。
可是,擦亮眼睛细细一看,哪里有什么师兄?四周万籁俱静,眼前空无一人,只剩无声无息,只剩无踪无影。还有那微弱的烛火,一跳一跳,更显一切扑朔迷离。
阿龙惊急之下,一跃而起,奔至院内,追寻数圈,唯有静夜,唯有晚空。
不见师兄,心急如焚,回转床畔,还是泰格含混的呓语。阿龙大惊,梦惊而醒。这才突悟,哪里是身处院中?分明是歪
在床头。
却是南虞一梦!梦中一梦!
梦境之中,师兄的笑貌音容,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阿龙越想越觉蹊跷,抱着一线希望,再次夜探荔粤宫。
那一夜,无月无星,无尘无风,无光无影,运气不比以往更好。
阿龙找了个僻静所在,跃入宫中,蹿房越脊,飞檐走壁,绕过重重殿宇,翻过层层楼阁,却不曾寻到虞君,更觉惊心:“自我到了南虞,好似虞君遍不在‘荔粤宫’,是为何故?”
转来转去,又寻到“静姝宫”,但见金碧辉煌,双檐重脊,雕梁画栋,朱漆描金,心知此乃倍受宠爱的虞后居所。
阿龙飞上屋脊,揭开琉璃金瓦,向内望去,不由得惊诧莫名。
殿堂之内,烛光闪烁,依旧是那个灰衣灰袍的绝色女子,双目紧闭,神色黯然,对着青灯古佛,认认真真敲打木鱼。
她身边的宫女倒是体贴入微,轻言细语道:“君后,汤药凉了,您不妨早些用药,别累坏了身子。”
木鱼声中,真经传念,虞后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尽管是再次观看,阿龙依然不可思议:“堂堂一国之后,居然了却尘缘,沉湎佛事?”
那温顺体贴的宫女,轻轻放下重重幔帐,恭恭敬敬下拜,方诺诺而退。
阿龙心中暗道:“青荷虽不提父母真名实姓,但她言谈嬉笑之中,说过些轶事趣闻。师兄爱邶笛如至宝,自然是正妻。倘若他果然是虞君,必封之为后。事到如今,不尽虞后并非邶笛,而且绝非青荷之母,怎可能是朝阳之妻?”念及于此,更加笃定:“青荷与荔粤宫定无半点干系。”
虽是如此,还有一分犹疑,正欲转身离去,陡见一个华服男子,峨冠博带,浑身贵气,绕过根根殿柱,隔着重重纱幔,步入殿堂。
他武功奇高,脚步声轻快至极,奈何阿龙何许人也?宫人一无所知,阿龙却已瞬间警觉。
因有殿柱、幔帐遮挡,恍恍惚惚,视觉不畅。虽是如此,因对自己的师兄过分熟悉,看那人背影,更是笃定:“此人绝非师兄。”
阿龙依然大惑不解:“难道便是虞君?因何似曾相识?”
可是,说他是虞君,他又轻手轻脚,如同做贼心虚。
奈何,说他不是虞君,他怎能深入后宫,如入无人之境?而且还走到虞后身侧,贴着她的耳畔低语,神态极是亲密。
试问,虞君通天彻地,如此宫闱禁地,岂容外人自由来去?
如此看来,此人定是虞君。
阿龙极想一探虚实,只是相距甚远,又隔着楼板,实在听不真切。
倒是虞后,也是极为离奇,对那人态度冰冷,任凭他温言细语,只是置之不理。手中的木鱼,更是敲得不缓不急。
此情此景,真真不可思议。
阿龙思来想去:“二人肯定都与青荷不相干。”本想细细探究,奈何心念泰格,再无时间,唯有提足极奔出宫。
回至将军府,泰格并不见好转,阿龙忧心烈烈,又是彻夜难眠。及至凌晨,困顿来袭。
迷蒙中又见那挚爱的可人儿,青丝飘飘,水袖摇摇,展颐一笑。
怎料,那笑容本是明媚如朝阳,旋即又黯淡,忽又没了踪迹。环顾四周,空留一片死寂。
阿龙惊悸睁眼,才知自己原来趴在床畔,犹自头昏目眩,四体酸软,起身入院,瑞雪纷纷,白茫茫一片。
突然,那笑容又掠过他的眼,快疾如斯,转瞬即逝。
不,青荷就在那里!只是她奔的飞快,转眼飞至山间,跃至峰巅,坠入深潭,潜入溶洞。
四周一片漆黑,全是惊悚的鬼眼。
突然,她冲破黑暗,滑入激流。那波涛翻腾奔涌,她跟着纵横飘旋,和着百丈高瀑,极速飞出,落入滔滔粤江。
眨眼之间,她的娇躯,支离破碎!她的鲜血,染红江水!血水和着江水,不断扩散,不断融合,幻化成婴儿的哭声,她在婴儿的哭声中,瓦解了最后的求生意志,身体随着奔涌的江河滚滚而逝。
阿龙在噩梦中痛到心碎,在惊梦中疼到窒息,正在垂死挣扎之际,忽闻泰格悲伤呓语:“香悦!给你说过多少回?不要冒险跳那么高!小心你的门牙被巨浪拍碎!”
阿龙终于被泰格惊醒,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如奔马,他的血涌如狂龙,他的汗流如洪荒。
映入脑海的居然是那融汇桂江的天坑,是那注入粤江的悬流高瀑,是那奔流不息的惊涛骇浪,还有那记忆犹新的幽兰谷。
念及前尘,不尽悔恨,念及前情,不尽惊悚。
唯恐青荷便如梦境一般烟灭灰飞,阿龙不禁心痛如锥:“她的高空跳水,我曾亲眼目睹,至今心有余悸。她会不会故技重施,再次铤而走险?她本自顾不暇,如今又身怀六甲,倘若遇到险情,怎可能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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