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过目成诵（1/2）

无难顿了一下，接着说：

“他捅那中年汉子时，竹棍儿横着，中年汉子一刀砍下来，他向右一上步，中年汉子刀走空，想向后坐力转身撤刀横扫，小竹棍儿已经在那等着，他一坐力，正好把环跳穴撞上棍稍，捅那个使剑的更妙，使剑的发觉左旁有人，不敢原地转身，想以攻为守，撤一步，剑随身转，身转剑出，不料那小竹棍儿早在右胯旁等着，他身子没转完人已经倒下了。捅那使铁拐的是……”

无难上来如痴如迷的劲儿，也不管大路上有无行人，连说带比划，自己扮着挨捅的人，拉好了架势，先指出小竹棍梢在哪儿，然后比划出胯骨是怎么撞在小竹棍儿上的。令沈非大为惊奇的是，那十四个人的步法、招式、兵刃出手的方向、部位，身子换位的姿势快慢，小竹棍儿点的时机分寸，无难无不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比划得中规中矩，恰到好处。

沈非乐得一把抱住无难的胳膊，又跳又笑说:“大哥过目成诵，怪不得冉爷爷说你比我强得多，将来一定是一代宗师。”

无难苦笑着说:“别忘了我如今却是初窥门径，力难缚鸡。”

沈非说:“老子曰:‘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无难意气风发地说:“二弟说得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有苗不愁长。”

无难说话声音很大，引得过路人不住回头看这对小疯子。

申末，二人进入渭源。大街上人多眼杂，沈非故意挑了一家街角上的小饭馆。两间门市一窗一门，进屋一看，满满当当摆了五张桌子，如果坐满了客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所幸这时客人不多，靠门边的桌子上伏着一个人，一袭蓝衣，业已半旧，脑袋杭在左胳膊弯儿上脸朝里，从旧书生巾下露出的几丝银发上看已年过花甲了。大约是穷困潦倒，抑郁难伸，几杯薄酒下肚便梦见周公了。

东边窗下坐着两个人，正面坐的是个广额鹰目老者，身高膀阔，须发尽白，嘴唇向右歪，持杯的手比常人长出一截，一边喝酒一边大声谈笑，旁若无人。背脸陪坐的是个中等身材壮年人，一说话哼哼哈哈，一味顺着那老者的话音打溜须。小饭馆屋小人少，光听那个老白毛的大嗓门儿在连说带哈哈。

白胡老头见无难和沈非进来，两只鹰眼一张，把两个半大孩子使劲盯了两眼，又照旧说说笑笑毫未在意。

“……小孙子，你们这地方别的还差不多，就是喝酒不辣，吃肉不肥。”说道这里还往前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听说越往西去肉越膻，喝葡萄酒更没劲儿，不过瘾。”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无难和沈非也听的清清楚楚，二人只管低头吃饭。沈非假作让菜借机向老者看了一眼，却怎么也认不出这个身凶悍之气的老白毛是什么人，甚至压根就没听说过。

“小孙子，你带我来这地方挺好，僻静，说话方便，我这人是直肠子，杀杀砍砍玩儿命都不在乎，就是你有话不说不行，不憋死也能得气臌。”

陪坐的壮年人赶紧接话:“是是，孙二就是知道前辈的脾气，不能喝闷酒，说话就酒喝，比吃肉都香。”

白胡子老头一阵哈哈大笑说:“好，小孙子，对我的脾气，喝！今儿个喝痛快了，明天好出汗。”

无难和沈非都听明白了，“小孙子”是姓孙，不是白胡老头的孙子，“孙二”也不是孙儿，大约是受什么人差使专陪白胡老头解闷儿的。倒是白胡老头“明天好出汗”那句话引起了二人的猜疑：莫非明天渭源市上又要像三家店一样，来一场拦路截击?

白胡老头说话痛快，喝酒也痛快，三杯两杯把壶中酒喝完，站起来一伸懒腰，周身嘎巴嘎巴响，迈步就走。屋里桌子也多，他走路不拐弯儿，碰得七八个凳子东倒西歪。等小孙子会完账，白胡老头早已经出门去了，小孙子转身就往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