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金则戏狗（2/2）

“现钱交易，先付相金。”

痣脸大叫一声：“还有先要钱的？”

金则晃了晃二郎腿说：“本相士精通易理，铁嘴无私，万一说中短处，道破隐私，你恼羞成怒，抵赖相金，本相士岂不闹了个瞎子点灯——白费蜡？”

金则一边说话一遍暗中打量药房里另外二人的神色。站柜台的伙计一副看热闹的神态，唯恐天下不乱；老坐堂先生则惶惶恐恐很怕闹出什么事来。心知他俩与两个壮汉并非同党，便打准主意好好逗弄一下这两条癞狗。

痣脸一狠心掏出三两银子，往金则手里使劲一放。金则借药房里的戥子称了称头高头低，才仔细装入银包，揣在怀中，懒洋洋地动动屁股说：

“男左女右，伸出手来。”

痣脸伸出左手，金则约略捏了几下，试出武功还不错，便说：

“问吧。”

痣脸心里想，问未来的事无法对证，便说：“先问二老寿数。”

金则说：“父母双全不能缺其一位，”眼角一捎，瞥见痣脸的嘴角往下一撇，马上又接了一句：“父母缺其一位不能双全。”两句废话。

两句废话却试出了痣脸的父母死了一个，金则便胸有成竹地说：

“你父在母先亡。”

痣脸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登时暴跳如雷，大声叫嚷：“错了，我母亲去世了，你怎么说我父亲先死了！”

金则两眼一眯，不慌不忙地说：“没错，我说你父在母先亡嘛。父在，你听清楚了，母先亡。”

痣脸傻眼了，一跺脚说：“好，算你说对了。你再看看本人休咎。”

金则两眼半闭，面容肃穆，显出玄机莫测的架势，嘴里不住叨咕：“尧眉八彩，舜目重瞳，文王四乳，周公反握。双手过膝，指挥千军；两耳垂肩，位列三公；人中过寸，寿高百岁；腾蛇入口，不得善终。”斜眼看了看痣脸和斗鸡眼，心里在琢磨：裴岳定是有所警觉，才故意设下窟窿桥让我走，这两个狗腿子是来摸底的，我得把他俩糊弄走……右手拇指弯过来，在四根指节上点来点去：“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休生伤杜景死井开，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顺嘴把一二三四五也念出来了。

忽然门一开，闯进来一个瘦瘦的小厮，一见金则便大吵大嚷，说相面的骗了他主人的钱，硬拽着金则去见他家主人。金则抓起招子在屋里转圈躲，痣脸怕小厮搅黄了买卖，也跟着转圈拦挡，屋里闹得桌子响板凳倒，转来转去，相面的拉开门跑了。痣脸赶忙去追，一转身把小厮撞倒了。右脚一绊差点儿没摔个爬虎，小厮吵吵嚷嚷，说痣脸踩了他的手，痣脸也觉得脚下踩了个东西，但手指头哪有那么硬的，低头一看，原来是药房里捣药的铜锤，怪不得几乎滑了一个跟头，气得痣脸使劲踢了铜锤一脚，便和斗鸡眼窜出门去追那个相面的。往东望望，没有；转身往西追，追到十字路口，南北一看，还没有。斗鸡眼突然觉得衣袋里沉甸甸的，掏出来一看，是药房里捣药缸的铜盖，再摸摸衣袋，银子包没了。痣脸赶紧也摸摸自己的衣袋，方才还在的银子包也不见了。二人又撒腿往回跑，离老远望见那小厮正在前面走着，痣脸追到身后一把抓住肩膀，扳过身来一看，不对，肿眼泡，胖脸蛋，不是那个瘦瘦的小厮，但衣服鞋袜却是一模一样的，弄得他俩瞪着四个眼珠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