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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你父亲救下奄奄一息的我，将我带回了慕家教养，不然我断不会有今日作为，老九门里也不会有张大佛爷这一号人物”

藤原悠子禁锢在心底的繁杂心思，随着他的一字一句，动容瓦解。

“慕家这份恩情，我从未忘记过，打小你总爱跟在我身后，对于你的心意我心知肚明，所以我才答应了你父亲要一辈子好好照顾你，但你如今回来了，我却失了诚信，负了该做到的允诺之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伴着风雨飘摇，藤原悠子痴望着诉完心事的张启山，看他虔诚朝着父亲墓碑磕头跪拜……这一拜的意义，她怎会不懂，张启山在求，求一个再也得不到的原谅。

“我不用你交代什么，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祝福你们”

“你明明在意——”

“张启山，错在我，是我执念成狂，我不该将心中积压的憎恶怨恨发泄在你身上”

这一画面深深刺痛了眼，藤原悠子突然迎着雨水仰头闭眸，让盈眶热泪顺着脸颊落下，厉声大笑：“当初是你救下姐姐，是你十几年如一日派人守着慕家大宅剩下的残垣瓦砾，是你逢年过节给慕家烧纸钱理坟冢，对慕家上下你已做到仁至义尽，你和尹新月不过水到渠成罢了，于我没有半点辜负，没理由再背负我对你的憎恨和骂名”

“阿言……”

“你做的够多了，我那日对你说得那些不过气话而已，过去承诺就让它过去吧”

听藤原悠子松口理解自己，张启山这才起身抬手，眸子恰好撞上她伤心落泪，整颗心像被刀子扎得钝疼：“可惜，所有棺椁里全是空穴，没有一具尸体”

“旧时破败的坟冢，让它们长眠地下，有何不好，你要是大张旗鼓地将成百残缺不全的尸体运来这里，恐怕也会惹人在意，这墓园里面上百的无字墓碑，我父母、姨娘还有我和姐妹的墓碑，在乱世之中，你已然给了我们慕家最大的体面，若没你记得，怕他们九泉之下早已没了归属，我这个不孝女做不到的事，你完成的比我更好——”

睁眸对上张启山心疼眼神，藤原悠子难得一瞬恍惚失神，直愣愣见他笨拙伸手给自己擦去滑落的泪水：“傻瓜，家破人亡是你们姐妹，受伤是你们姐妹，你和阿子是我竭力要一生守护的人，如果恨我能够让你好受些，我又怎会不愿意呢”

“何必呢，你从不欠我什么，反倒我还不上你张启山的情意”

昔日女孩圆脸消瘦，明眸皓齿，多年不见依然那么美。

她不单长大了，心智更是成熟了不少。

张启山不知怎么安慰，只得将放声大哭的藤原悠子一把揽到怀里，特意将大衣衣摆拉起遮挡在她头顶，低声哄着：“我从没想你还，也没要你还，只要你别再我眼前再走丢了”

现下，没有那些凡间俗事束缚的枷锁，他们只是本我。

大雨相拥，藤原悠子彻底卸下了那层失去自我的冷漠面具，五年来的坚强伪装，在此刻崩坏脆裂，她一人面对那么多难事，她是真的累了。

哪怕，这么喘息一下，她都愿意紧紧靠着张启山的臂膀。

“起来吧”担忧藤原悠子的身体情况，张启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声音轻柔：“我带你回家”

“回家？”

“对，张府以后就是你的家，我张启山就是你的家人”

红肿眼睛，藤原悠子从张启山胸前昂首望向张启山认真眸子，微不可察地点了头。

“来——”

张启山本要拉藤原悠子起身，被有意制止，只见她最后细看了五个墓碑，顾不得额上的伤，对着墓碑又是伏地三个叩首：爹，娘，姨娘，妹妹，不孝女慕子今日拜别大家，望各位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慕家残留血脉周全安康。

“……阿言，这活人始终不能叩拜自己墓碑，实在是犯了大忌讳，赶明我让人过来把你墓移了去”

“不用，我觉得一家人这样齐齐整整地挺好，我不能时时陪着他们，换成这种方式的陪伴又有何不可，人终有一死，到时你再把我下葬入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懂她是出于什么心态说了这话，张启山总觉得话中有话，可藤原悠子哪里会任由他多想，主动搭上了他的手，借力起身：“好了，我们回家吧”

“唉，你别走了”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藤原悠子，张启山看她一副咬牙忍痛的模样，不忍开口：“我背你吧”

对着张启山，释怀的藤原悠子展露温婉一笑，明眸璀璨：“启山哥哥，我可没小时候轻了哦”

熟悉语气口吻，思绪仿若回到了从前，慕言也是这般叫着自己，赖着自己……慕府上下都宠她，课余时间和下学堂时，她总拉着慕子来学堂找自己玩耍。

以前，背着小小年纪的她，自己走遍了慕府每个庭院小路，张启山心下感伤，没想到这一次两人的曲折相聚，时间已有十五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