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鬼火焚衣(1/2)
众人一路往御花园深处疾行而去,一路上偶见夜空中鬼火零星飘荡,伴着寒鸦和人面鸟的叫声,令人心生寒意。
喧嚣声愈近,朱颜惊觉越走越靠近莲池,禁卫也越多。再转过一处假山便可遥见浮碧亭。
突听一阵衣袂翻飞之声刺入耳膜,众人豁然抬头一看,只见重重黑云之下,婆娑树影之间掠过一道黑影,沿着树顶向着莲池的方向掠去。侍卫纷纷高举火把,火光几要照亮了半边天,这才将那黑影的面目照清些许。
朱颜眯眼追寻着那“鬼魂”的踪影,发现那确实是苏想容生前曾穿过的那件浅紫色白芍药白狐领子的斗篷,四周鬼火环视,在夜色中孤零飘飞,魅影幢幢,确是像极了飘荡无主的鬼魂!
鬼火所到之处异香袭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的怪异香味儿。
昭妃冷笑道:“苏想容酷喜浅紫,平日所穿衣物几乎都是浅紫色,此物确是像极了为她所有。只是单凭一件会飞的衣衫就断言这是苏想容的鬼魂也实在是愚不可及,夜来风大,怎知不是风吹动的呢?”
未艾在旁微弱搭腔:“可是那一口钟周边跟着许多鬼火……”话未说完已被昭妃一记眼刀吓得住了嘴。
朱颜一声令下:“追!想办法将它拦截下来!”
容若面有难色,但仍旧遵命行事,匆匆领着一众侍卫追踪而去。朱颜和昭妃亦是紧随其后,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莲池畔。
忽有森寒夜风阵阵而来,鬼魅紫影一闪,衣袂猎猎竟直往结了薄冰的莲池中央扑去,惊起了一池的寒鸦。甫一触及水面,所有飘荡在其四周的鬼火便都落在斗篷之上,一刹那之间燃起蓝绿大火,紫色斗篷很快被鬼火吞噬,火中传出凄厉古怪的惨叫声,如夜枭怨泣似鬼魅哀嚎,听之令人毛骨悚然!
朱颜睁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变色,就是胆大无畏的昭妃,抓着未艾的手也在轻轻颤抖着。
一直默默跟随在朱颜身侧的宫棠惊得花容失色,腿脚一软就瘫坐下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真是闹鬼了……一定是颜贵人回来索要生前衣物……”
朱颜平复心中疑惧,一声令下:“容若,你给本宫好好儿看着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奴才遵旨!”
朱颜深深望一眼已被焚烧殆尽的紫色斗篷,莲池中央鬼火渐灭,只余凄厉怪叫声,心中的疑窦更甚:“摆驾钟粹宫!”
慧妃早已歇下,得知皇后和昭妃竟在深夜到访,心头忽地一惊,忙在紫玉搀扶下出门迎接。她披头散发,只在白色寝衣之外随意裹上一件天青色披风,大腹便便,孱弱迎风行礼,弱弱道:“未知皇后匆匆驾临,妾失仪了,还请皇后恕罪。”
“快起来。”朱颜蹙眉看慧妃,“怎的脸色如此苍白?别是本宫突然到来吓着你了。”
“多谢娘娘关心。娘娘深夜驾临定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妾无妨。”言罢又与昭妃行过平礼。
昭妃慵懒却不失厉色的眸光扫过慧妃高隆的腹部,凉凉道:“慧妃,想必你也是知道近来宫中多有闹鬼传闻,一晃有人说是常答应的鬼魂,一晃又有人说是刚死不久的颜贵人,而今儿晚上皇后和本宫竟然亲眼目睹了颜贵人生前所穿的紫色一口钟在莲池之中被鬼火焚烧殆尽!你是钟粹宫主位,颜贵人随你居住,你可知近日颜贵人寝宫之中可有什么异样?”
慧妃心口狂跳不已,一只手紧紧抓着紫玉一只手抚住胸口,孱弱惧怕的模样我见犹怜,“自从颜贵人陨殁之后,我便命人将她的寝殿暂时封闭,所有东西都是保持原貌,偶有宫人前去清扫也未曾听他们说有何异样。”
朱颜温和道:“苏依尔哈,你不必害怕,本宫从未曾怀疑过你什么。只是颜贵人毕竟随你居住在这钟粹宫,如今出了这样的怪事儿,本宫也只是想进她寝殿中查看一番。”
慧妃苍白的面容勉强挤出一抹笑靥:“多谢皇后娘娘信任。紫玉,你赶紧带皇后和昭妃前往颜贵人寝殿。”
正如慧妃所言,苏想容的寝殿确实是被打理得纤尘不染,只是空无一人,地龙没有燃烧,暖炉之中也是空空如也,一室显得阴暗森冷,一阵夜风吹来,令人不寒而栗。有三两寒鸦停落在地板上,门一开便呼啦一下飞出去了。
紫玉吩咐宫人掌灯,数许烛光晃荡,倒也还能驱散些许寒气。
朱颜的目光追随着寒鸦而去,暗自用力吸了口寝殿中的气味——好香。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宫人掀起分隔内外间的深紫流光水晶珠帘,朱颜缓步走进内室,环视一周并无发现有什么异样,清癯的目光扫遍殿中所有宫人,道:“谁是颜贵人贴身宫女?”
立马便有着浅褐色宫装的宫女站出来跪下身去,道:“奴才环佩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
“起来罢。”朱颜温声道,待环佩站起现出了脸面,又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有劳你把颜贵人生前所用衣物全部拿出来。”
“是。”未几,苏想容一应衣物全都摆在了众人面前,除却寝衣,果真几乎全是紫色。宫中规定低位嫔妃不得用深紫,因此她的衣物俱是浅紫,尽数为浅紫相配月牙色、白色、银色,花纹则多数为紫薇、芍药、剑兰,极为素淡清雅。
朱颜留神看过每一件衣物,突然蹙眉问道:“环佩,是不是还少了一件呢?”
环佩神色一慌张,陡然又跪下了,啜泣道:“皇后娘娘恕罪!确是少了一件一口钟,自从贵人出了事,奴才一直顾着伤心,还未得及仔细清理贵人衣物,前夜贵人突然托梦给奴才,说……说她好冷好冷……昨日奴才便想着清理贵人衣物,好给她……给她……”
昭妃长眉一挑,冷笑道:“给她烧过去么?”
环佩慌张之下磕了一记响头,慌道:“皇后娘娘恕罪。贵人托梦情景时时刻刻揪着奴才的心,贵人、贵人的惨死之魂必定是被困在了那冰冷的莲池水中,定是冷得受不住了才会给奴才托梦……奴才本是想着偷偷将贵人的衣物烧、烧给她……奴才违背宫规,奴才有罪!”语毕俯身不起。
朱颜凝眉,道:“那紫色斗篷如今在何处?”
环佩啜泣不已:“回……回皇后娘娘,那一口钟不、不见了……”
朱颜语声已没了温和:“怎么不见的?”
环佩哭着回道:“就在今夜戌时过后,奴才悄悄从贵人寝殿中取出一口钟,到莲池附近一处僻静的地方,正想点火烧掉,可、可谁知……身后突然传来神鸟的怪叫声儿,奴才吓得手一抖,一口钟就掉在了地上,又隐约看到浮碧亭那边有鬼火,吓得转身就跑……”
朱颜听到这面色才稍有缓和,问道:“因此一口钟便遗落在莲池附近了?”
环佩垂首道:“是的,皇后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朱颜挥挥衣袖,“本宫念你思主心切就不责罚你了。人都去了,再留这些个东西只会徒惹伤怀,本宫准你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环佩几不可见一怔,再度叩首,喜极而泣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午时,朱颜正命人备上一桌子丰盛佳肴,一室香味缭绕,小桂子跪在饭桌前面如死灰,饿了几天本就有气无力,被这饭香味勾得更是饥肠辘辘,饿得直冒虚汗。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朱颜给宫棠使了个眼色,宫棠会意颔首,旋即用银箸夹起一块烤乳鸽不断在小连子鼻子前方来回晃动,笑眯眯道:“好香的肉啊!你想不想吃?”
小桂子两眼直勾勾随着肉块左右移动,只差没流下口水,“想!想……”
宫棠笑眯眯道:“只要你招出实情,这一桌子的菜全都归你!”
小桂子双目发光死盯住饭桌,发了会儿痴,最终还是狠狠垂下头去,磕了一记响头,“娘娘就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哇!奴才实在不知娘娘想要奴才说些什么。”
朱颜挥手示意宫棠退下,似漫不经心道:“无妨,招不招由得你去。左右小运子也已招了,再叫你来不过是要对一下口供。那主使者是谁本宫如今已是心中有数,你若是也如小运子一般乖乖说出玉佩来源的实情,只要和他的供词一致,本宫不仅会赏你这一桌佳肴,还会恕你无罪。”
小桂子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也仅仅只是一瞬而过,便惊慌道:“如此说来,小运子与玉佩之事定然脱不得干系,而奴才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既然小运子已经招供,还请娘娘饶过奴才吧,奴才当真一无所知!”言毕,磕头不起。
朱颜面色微沉,眯起双眼淡淡瞅着小桂子,曼声道:“当真?小运子却说此事你二人皆参与其中,这本宫可觉奇怪了,怎么他招了你却是不招呢?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说来!如若不然你让你给死去的人陪葬!”语至最后,凌厉夺人。
闻言,小桂子身子抖如筛糠,竟然嘤嘤哭了起来:“饶命啊皇后娘娘,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奴才但凡知道一丁点儿内情也不敢不禀报娘娘,奴才、奴才真的是冤枉啊!”
朱颜霍然站起,衣袖一甩,冷声道:“拉下去,再饿个三天!”横下心闭眼听着小桂子讨饶声,耳边传来圆月不安的声音,“皇后主子,他已经饿得不行了,再这么饿下去恐怕……”
宫棠一听立即瞪圆了眼睛:“怎么,姑姑心疼他们?难不成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朱颜眼神一变,周遭立刻一片静寂。他意兴阑珊扫了饭桌一眼,道:“同样的方法,方才已审过小运子,再审小桂子没想到二人的态度竟然如出一辙,看来将他二人隔离开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二人若无勾结,便只得一人与玉佩之事有关,那么当中必有一人在撒谎,你们从头看到尾,觉得谁更像是在撒谎?”
宫棠和圆月对望一眼,一一摇头。末了,圆月忽然眸色一亮,急道:“主子,奴才若无记错,当主子说出您已知晓主使人之时,他们二人虽都一口咬定毫不知情,但是小运子慌是慌,却从未有过犹豫,而小桂子除却惊慌还有过一瞬的犹豫,这是否说明他曾有过一丝想要招供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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