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想活着(1/2)
那黑衣女子的话入耳,茱萸满目悲切,心里不是滋味,而却见冥栈容抬了头,一脸没好气的瞪着那女子,似又奈何这女子不得。茱萸不明,怎么,他与这女子认识?
很快,只见他回过神色,抚声安慰道:“她这人满嘴尽是胡话,你别听她瞎说,等过几日药效退去,你便能恢复如初。”片刻,他又细了音:“别胡思乱想,你会好的。”
可茱萸却觉得,这女子不像是瞎说,自己身子瘫瘫软软,也难提起一丝劲气,她怎会不知,那晋国皇帝下的药,绝非简单。
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又要这样死了么?
她稍稍移目,不在多问,心中却是有些微凉,只怕自己真是命不久矣,他才这样温声柔语。
然而,在巨石上站着的那女子似是也觉他言语太假,有点听不下去,从上头下来,秀眉微蹙,冷不防补了一句:“男人的话,都是信不得的。”劝她道:“姑娘,你可得仔细些,莫被骗的身心不保。”
她只见冥栈容面色骤变,狠狠白了那女子一眼。
茱萸撇向这女子,心下微疑,总觉得此人略似熟悉。不及她多想,这时,天空中忽然划过几道尖锐的烟火声,三人皆被声音吸引,抬头去望。茱萸先惊讶道:“是夏家的信号!”
冥栈容道:“的确是。”
只是,夏家怎么会在这时发出紧急召集的信号?这是要做什么?
茱萸忽见这黑衣女子走近几步,面色迟疑,片刻后,那女子像是吩咐的口吻,朝冥栈容说道:“夏王等人皆在决谷,你也在此处,这信号有些蹊跷,想必不简单,冥栈容,你快去瞧瞧,茱萸我来照看。”
她又惊了惊,这女子怎知自己名字?目光不由得在冥栈容和这女子之间来回切换,想瞧出点什么。
但冥栈容举迟不定,有些犹豫,皱着眉:“你能行?”
似是,有些不信任这女子。
那女子信誓旦旦:“我不会少她一根毛发,若有何危险,我拿命替她挡。”
茱萸又别目相看,这个女子……
冥栈容当然是不信任的,他总觉得玲珑无法堪当大任,甚至他深深的怀疑,她下一息就会把茱萸给卖了。毕竟,她与皇甫衍是一伙的吧?
他定了定神,心道再信玲珑一回,但还是不放心,小心嘱咐茱萸:“你好好在这待着,千万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茱萸点头应声。
他便起了身,朝玲珑看了眼,含有深深的警告之意,很快朝那发信号之处奔去,直至在林中消失不见。
玲珑自然是无视他那抹看不懂的眼神儿,转头便看向茱萸,这丫头中了软药,只能将身子靠着石壁才能勉强坐起,圆润的脸庞,亦憔悴了几分,这丫头是真受苦了,昨夜才那般号啕大哭,莫说冥栈容,连她听了也挺心疼。
想起昨夜睡的硬梆梆的,她就觉全身酸痛,踱着步子走近,舒舒服服的坐在茱萸旁侧的干草上,顺带捡起冥栈容搁置的热饼当早饭,无所畏惧的嚼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玲珑下意识撇头,见茱萸这丫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再想起这是冥栈容给茱萸带的食物,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她不得不舍痛撕下一半,递到茱萸面前,用着嘶哑的音问:“挺好吃的,来一口?”
声音哑哑,听着很难受。
茱萸好似突然开窍,一下肯定了什么,不过,瞧着这口热饼,茱萸却没一点胃口,只摇头示意不吃。
玲珑肚子饿得很,当然是不吃白不吃,不一会儿,啃了个精光。
在她擦手的时候,茱萸忽然道:“嫂嫂,你怎穿成这样子?害我都没能认出来。”心中嘀咕——这冷漠不近人情的黑衣装扮,还有这面具,一点都不好看,太丑了。
玲珑真的疑惑:她有这么好认?
一个个的,见到她就都跟老熟人似的,什么破面具,失败,忒失败了,一点都不好用。她咽下食物,面笑皮不笑:“倒还是被你这丫头瞧出来了。”
茱萸瘪嘴:“我又不傻。”
“你怎不傻,若你四哥知道你昨夜做了什么,还不被气死。”提及此,玲珑脸色变了变。
“你……你知道?”茱萸瞬间睁大了汪汪的眼睛,嘴形张的很开。
“我怎不知道。”她耸了耸肩,就只差搬个小板凳,全程观摩了好不好。
茱萸这姑娘确实胆大,对自己喜欢的人,那可是毫不犹豫以身色诱,这要是冥栈容一个把持不住,做了什么……她料想,夏王绝对把他扒皮抽筋。
好在,冥栈容料到严重的后果,及时迷途知返。
茱萸面色绯红又窘迫,总觉自己一张脸都快丢没了。她哑了哑音,哆嗦着:“嫂……嫂嫂……”
“嗯,怎么?”
玲珑撇头,望着茱萸,只见茱萸那一双眼睛,含了泪珠,楚楚可怜,委屈至极,却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这是干嘛……她又不是冥栈容,不用在她面前哭啊。
玲珑有点措手不及,差点就带进去了茱萸这抹悲戚的情绪,难怪昨夜冥栈容会忍不住,可她这也承受不来啊,半久,她从中抽离,咳了咳道:“茱萸,咱能不能有话说话,你这样,我不太适应。”
茱萸见装软没用,只好收回委屈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强硬很强硬,一张小脸紧皱:“你不许跟四哥讲。”
用脑子想,这事,是不可能跟南宫祤说的,玲珑暗哼了一声:“你四哥那人,我才懒得同他说话。”转头又好言安慰:“我虽挺嫌弃冥栈容,但内心还是希望他可以活的不耐烦点。”
她讲冥栈容坏话,茱萸显然一脸不乐意。
“只不过……”
听得玲珑这一半截话,茱萸一脸紧张:“只不过什么?嫂嫂,你若真的告诉四哥,我会很惨的。”
嗯,这丫头还知道自己会很惨。
“只不过,我想问一问,你与冥栈容是……”玲珑总觉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不太适宜,内心一纠结:“算了,也没什么,你的事,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茱萸笑有些苦,声色间带了丝悲呛:“我有婚约在身,这婚事也是我亲口应下的,我知道,昨夜,确实做的荒唐。嫂嫂想说便说,反正我命不久矣,也不在乎这几句闲言。”
一听这丧话,玲珑瞪了瞪:“谁说你命不久矣?”好像想起自己刚才说过,她有些愧色,咳了咳:“我那只是随口胡说,别放心上,你年纪尚轻,一口气能活一百二。”
“嫂嫂无需唬弄我,给我下药的人,是晋国的皇帝,我料想,他应当是想威胁我四哥。”茱萸凝着双眸,叹了声:“我不想四哥为我去求人,大不了舍命一条,嫂嫂不必为我太过伤怀。”
玲珑言语冷声:“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老想死啊死的,不要老为你四哥着想,多为自己想想,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四哥面子重要,再说了,你四哥去喝个茶受点苦求个人怎么了,又不会少他半块肉,晋王也不会傻到给他茶里下毒,你们呐,就是太奉承太惯着他,给惯了毛病出来,一有事就把别人推出去。”
一顿说完,茱萸早已怔怔的看着她。
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她收了嘴,背靠石壁,她怕茱萸心中乱想,开口说道:“昨夜之事,我并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哪怕茱萸亲切的唤她为嫂嫂,她也是没有资格去训斥指责的。“你与冥栈容如何,我是一知半解,我可以摸着良心很肯定的说,他不是个好人。”
茱萸却说:“他不坏。”
玲珑感觉心中有一口气提不上来。
看看这冥栈容把茱萸带的,哪怕接近人家带有目的,哪怕多次拒绝人家,还能让人家如此为他说话,她真是由衷的佩服,佩服。
“不管他坏不坏,好不好,若你真的已认定他,这辈子非他不可,那就坚持到底,便是所有人都反对,我肯定支持你。”玲珑又说了一段强硬的。
“我如此行径,嫂嫂没说我,还支持我,我已经很是感激。”茱萸心下虽有感触,但容色却是微异,眼眸默然片刻,才道:“可是,两情相悦,才会坚不可摧,我知道,一直只是我一厢情愿,怕要辜负嫂嫂的这番支持。”
听这意思,是打算就此放弃?
玲珑一直摸不准茱萸的态度,一会儿是引诱,一会儿是满不在乎,高低起伏。她试探几分道:“你可有后悔应下这婚事?”
其实,茱萸答应婚事,玲珑有些意外,毕竟南宫祤对这妹妹在乎的很,提笔赐婚前,怕茱萸不愿意,还特意征问过。茱萸原是说要考虑几日,哪成想,第三日就冲进流华殿,说答应婚事,南宫祤自然顺理的提笔盖章,颁布旨意,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
玲珑当时身处宫外,自己都顾不上,自然对于茱萸与冥栈容之间的百转千回曲曲折折,她是一概不知情,待她回了宫,问了芷澜好几遍,才知此事已定。
她记得去年,茱萸从高骊回来后,对冥栈容那是一门心思,还说要嫁他来着,只怕是茱萸多次表明心意,冥栈容屡屡拒绝,让茱萸一时有气,稀里糊涂的应了婚事,这才变成如今这样。
这几月,茱萸表现得不在意,人生道理说起来一堆一堆的,该玩玩该吃吃,还同司徒璋去什么龙海游山玩水,玲珑还以为茱萸真放下了,如今一瞧,这哪里是放下,根本就是伪装。
茱萸没有回答玲珑的问题,后不后悔,她答不上来,这些天,她一直在说服自己,试着放弃,但是昨夜之事后,显然放弃失败了。
她就是,忽然有点不甘心,明明昨夜,她能感受到他的微妙变化,他压抑情绪的爆发,可最后,他却突然警醒将她推开。
他不是对她没有感觉的。
但也仅仅止于此,他不敢再近一分。
茱萸咬了唇:“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分立场分对错吗?承认喜欢真的有这么难么?”
玲珑有点感同身受,因为,她要是喜欢也会大方承认,其实说来,她是不是也算对南宫祤表白多次被拒呢?她突然这么一想,好像是,他从来没半点什么表示,好歹冥栈容还知道强求不来便直言拒绝,而他,是既占着也不拒绝,偶尔还给她来点刺激。
要说他喜欢她吧,看不来出来,她总觉,他看她的目光,仿佛是看另一个人,尽管这另一个人也是她。若说不喜欢,可他待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包容,毕竟她这爱招惹的性子,太后不喜王后不屑,他也是嫌弃万分的,她该庆幸,能在王宫里活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说来,她简直比茱萸还惨。
不过她也知,喜欢两字不是简简单单说出来就完事,感情上,茱萸想的单纯,是个敢说敢做的丫头,既敢爱也敢表明心意,可冥栈容却是个喜欢藏的人。她劝道:“喜欢没有错,但如今,你们身份有别,若把这份喜欢放在风口浪尖,任别人抨击批判指责,只怕你与他都承受不住。”
茱萸微哽,她何尝不知身份有别。抬头望天:“你有放弃过一个人吗?是不是真的很难?”
玲珑怔神片刻,不知怎的,说到放弃二字,她脑海中率先闪出来的人,竟是一个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她缓了缓:“也许有吧,慢慢就会习惯了。”
也许有。
茱萸想起王宫中的流言蜚语,说玲珑入宫前是已嫁之身,还身患遗疾,由于因缘巧合进了宫,这本来倒也没什么,连四哥都不在意,谁又会吃饱撑着去非议。可后来不知是谁开始传的,说玲珑与公玉鄂拖私通,还与他越狱私奔,导致宫中闹得沸沸扬扬。
私奔这事,茱萸一开始便不信,好在嫂嫂不在,不然得被这些谣传气到吐血。
玲珑嫂嫂也许嫁过人,还对以前的丈夫难以忘怀,那位丈夫姓甚名谁是生是死却也无人得知。但嫂嫂心里即便没有四哥,也不可能与那南庭贼子有何关系。
此刻听得玲珑说也许放弃过,茱萸理所当然认为是玲珑以前的丈夫,茱萸有些好奇,能让嫂嫂记挂的人,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茱萸温了音,不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还会想那个人么?”
玲珑轻顿,拿出纸包,挑着纸袋中的糖,捏了捏,又忽的无端笑了一下:“忘了,想不起来。”抬头,她把精心挑好的一颗递过去:“吃糖吗?可甜了。”
茱萸觉得玲珑的语气像是在哄生病的小孩,心情郁闷,尤其为自己四哥揪心,虽然玲珑已经是她的嫂嫂了,但心不在四哥身上,这可不是好事。茱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玲珑只得自个含了一颗糖,慢慢润着。茱萸面色纠结了许久,再次撇头望她,轻了轻音色,才敢说道:“嫂嫂,你师父的事,不是我四哥的错。”
“嗯。”玲珑应声。
她知道,此事于他来说,是意料之外,她没有说责问,只是希望他能协助自己找出凶手,也许,是她态度过于强硬,惹他不满。
茱萸有些不太想提那南庭贼子,虽然那人死的冤了些,可她还是挺讨厌那人的,若非他,嫂嫂不会劫狱,不会来晋国,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此刻,见玲珑没生气没发怒,茱萸赶忙又说:“那你别与四哥闹了,回来好不好?”
闹?
听到这词,玲珑心里头有些好笑,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与南宫祤的关系还达不到需要闹的地步,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走不到一起而已。
茱萸见她眸色微暗,并未没说话,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换了种方式:“你不在的时候,我四哥说,他可想你了。”
玲珑弯了弯压麻的腿,手肘撑着膝盖,抬眸望向茱萸,眸光精锐得很,似冷非冷:“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说不出这样矫情的话。”
想她?经过昨日那些事,怕是想着怎么把她丢水里喂鱼才是。
“他虽不说,但我能看得出,他心里肯定是这么想。”茱萸极力的想让她相信。
“哦,这么厉害,你还会读心术?”
茱萸听她这讽然的语气,就知四哥与她的隔阂有多大,只怕非一时能解,茱萸微微敛眸,平静道:“四哥很在乎你,连花忍都说从未见过他不顾自己,跟人那样拼命,当时你命在旦夕,解药在他人手中,他也是不得已才将嫂嫂你交换。”茱萸当时不在,只能从花忍口中得知一二,虽无法想象当时情势,但如何也得为自己四哥说话:“嫂嫂你一定会理解我四哥的。”
理解,她理解,只是无法释怀。
玲珑想起在长兴山,她中毒镖昏迷前,南宫祤不顾己伤,拼命去夺解药的模样,她是记得的。只是,一想起他把她交出去,她心中就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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