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昆仑望派（2/2）

老贾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些故事有些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有些事老罗说的，至于你们昆仑望派流传的细节，就要你自己从《昆仑书》里面去看了。总之不管是道将五派，还是道师各门，都不是什么江湖帮派，而是一种流派，据我所知，从来都是师徒相传或者自学自悟，并没有大开香堂、大收门徒的历史。”

这下我明白了，这就好像佛教分禅宗、净土宗、天台宗等大小许多宗派，宗派之中又有分支，互相之间各不统属，也没有严密的组织，更加没有掌门、长老、大师兄这些等级区别。

知道这些之后，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我想错了，所谓昆仑望派，并不是一个组织严密、有地有房有产业的江湖集团。

它连一个闲散的团

体都不是，它只是一种流派。

可笑我还幻想过，自己是不是像一些小说里的主人公，得到某派掌门临死垂青，从此成为江湖大派的扛把子，从此香车美女、荣华富贵了……

好吧，老罗并不是什么隐居山村的帮派首脑，只是一个金盆洗手的阴阳先生，而我，最多也就是个阴阳先生的传人罢了。

“那昆仑望派还有别人吗？”

我还是想把这本《昆仑书》送出去，毕竟我只想好好的做个普通人，或者说，做一个比较好的普通人。

拯救世界的故事，我或许有兴趣；但是要做一个拯救世界的人，我没有这个勇气。

“恐怕没有，这本《昆仑书》，是老罗当兵的时候，从一个死人沟里捡的。”

这下我彻底没指望了，我摸出那本《昆仑书》，翻开扉页，却见上面有两行繁体篆字：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句话出自《老子》，是老子论天道与人道相对的功能。

《老子》中这段话后面还有一句：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

这是一种哲学观点，老子在天地之外，另外创造了一个“道”的概念，并且做出了一系列关于“天地人”、“有无”、“名与无名”的引申论述。

我在大学的时候曾经读过一些哲学类的书籍，因此有些了解。

此时我想起曾经听过一种说法：科学的尽头就是哲学。

于是我的心里生出一种疑问：如果我成为昆仑望派的传人，那就必须接受这种哲学理论，那么，我还能算是唯物主义者吗？

我把这个问题问给了贾算人。

老贾听了笑着摇头，好像觉得我这问题太过天真幼稚。

不过他还是给我说了他的想法：“天道嘛，说实话我们是不推崇的。因为我们这些道师，做的就是泄露天机、逆天改命的差事。所以说起来，我们算是人道——哦，不是人道主义的那个人道。”

他顿了顿，仿佛思索了一番，接着又说：“关于《昆仑书》的唯物与唯心，这其实需要辩证地看。

“道将五派的理论根基全都出于老子，老子有句话叫‘天地不仁’，这里的‘仁’并不是仁慈的意思，孟子曰‘仁也者，人也’，仁义的这个‘仁’，就是人类这个‘人’的通假字，老子的意思就是说，天地并不同人一样有思想，也没有善恶，更加不是主宰一切的神明。

“天地之道，不是神之道，它是一种准则，象征着公正与平衡，不是什么至高的权力。你能够说一个准则是唯心的吗？”

我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种深度的思考，似乎自从我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我根本没想到在这荒村野店，一个算命先生信口说出来

的道理，竟然可以引经据典、发人深想，仿佛大学教授的艰深理论一样，让我重新获得了追寻真理的冲动。

我开始觉得，这个“十卦九灵”的算命先生，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不学无术、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了！

“贾先生。”这一次我由衷地敬称了他一声，“那您觉得，我们所见到的鬼魂、鬼婴兵、阴灵祭，到底是属于唯物还是唯心呢？”

这个问题好像难倒了他，只见他皱着眉头，静静思索片刻，才回答我说：“佛教的《坛经》有个故事，六祖慧能游法性寺，听见两个僧人争执风动幡动，他便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意思是说，外物的表象如何，是由你的内心所决定的。也就是所谓‘相由心生’。”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了，似乎要让我自己参悟。

他说的故事我是听过的，这是一桩十分有名的禅门公案，甚至一度在网上成为鸡汤。

我当即理解了他的意思：如果将鬼神看作是玄妙虚幻，那就是唯心；如果将它们看作世间原本就有的，并且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复制的物质形态，那就是唯物。

想通了这些，这几天始终困扰着我的一个问题，就此解开了。

可是解开这个问题，并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因为疯女子的头七夜，马上就要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