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行（一）（2/2）

余音想了想，觉得也无不不可，就应允了。

谁曾想，就因为江初雪逛庙会时，多看了某间衣铺和某间脂粉铺子一眼，他就大袖一挥，索性把两间铺子里的衣裳胭脂都买了下来，说是赠给初雪妹妹的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得，谁都说城里来了位俊俏多金的公子哥，苏锦麟一夜成名。

除此之外，他还千金买了一颗夜明珠，结果把玩两天，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赠给江滚滚了。

说来也奇怪，古往今来的龙蛟之属，皆是爱财，乐得收藏金银珠宝，多多益善。

后来余音说，那颗夜明珠是山上的某种摆件，无瑕透亮，品秩极好，往往是仙家府邸的照明之物，类似于俗世里的蜡烛。

一听是仙庭的宝物，江滚滚更欢喜了，从此以后，他就死心塌地的称呼苏锦麟为大哥，天天变作陆地坐骑，让大哥骑。

苏锦麟也不止一次想给余音买东西，不论是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穿的，尽管开口。

可高傲如余音，还是以超出同龄女子的自制力，强忍住不买那些她觉得很好看的衣裳，很香的胭脂水粉，和一大堆玲珑剔透的吊坠饰品。

可碍于苏锦麟的锲而不舍，她稍作妥协。

她自己从心湖小洞天中取出一种山上玄铁，然后让苏锦麟去方圆十里最有名的铁匠铺子，为镇狱剑打造了一柄剑鞘。

余音本想自费，可打铁匠却狮子大开口，说这种玄铁从未接触过，若打好剑鞘，起码要五十两黄金。

乖乖，她从酆都洞天出来时，师父就给了她几颗碎银，以防万一，因为她师父觉得她实在没地方钱，而她自己也是怎么想的，遂少女挎刀而出，两袖清风。

前些时日住在剑庄，苏淮南更是想要给她些南归的盘缠，那时候，余音淡然的暼了暼满箱子的金条，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说不要，语气异常笃定，苏淮南也就不再提了。

如今，她才幡然醒悟，后悔莫及。

反观苏锦麟，他本就是正儿八经通过殿试的三铜铸剑匠，他仔细打量剑鞘后，觉得尚可。

尽管铁匠说要五十两黄金，他依然谈吐得当，一派高门子弟的气度。

最后，他予了百两黄金，多出的五十两，算是赏银小费。

余音扼腕叹息。

而随着朝夕相处呢，她渐渐发现，苏锦麟闹腾归闹腾，可他骨子里那股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秉性，像极了他的娘亲。

众人深进山林，他端着男子汉大丈夫的架子，说是肩上担责任，要护全两位姑娘的安危，自觉守夜。

余音听他这么说，差点把白眼翻进眉毛里去。

她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醒来并做出反应。

夜半子时，苏锦麟总是雷打不动的炼化眉心中的麦穗剑气，而后练拳，不断地重复同一拳式，尽量做到出拳快准狠，毫无凝滞。

趁着朝阳初升，凝聚精神气，翻看古籍《春秋泽被》，他看的很吃力，满汗淋漓。

但因为他破开凝露境的缘故，已经能完完整整的牢记并书写四个天底下真正的文字。

春、秋、山，河。

苏锦麟白日里充当游侠，嬉笑如常，夜里勤奋刻苦的打磨自己，从北上以来，如此往复，从未间断。

这让不显山不露水的余音，高看了他几眼，也终于明白了齐先生为什么说他是败絮其外，金玉其内。

江初雪呢，貌美皮囊，一路被夸赞仙女下凡，后来实在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公子豪绅搭讪，干脆遮上了一层面纱，清净自在。

她很安静，几乎不说话，闲时看着沿途的风景，偶尔和余音说些女孩子家的悄悄话，或者是拿出胭脂水粉给余音化淡妆打扮，起初余音万般不愿意，可少女玲珑心，终归是爱美的，一来二去，她也同意了，就当是打发时间。

别看余音盛气凌人的，可在化妆方面，她一窍不通，江初雪耐心的教她，画眉画腮红画泪痣，等等等等，甚至还教会她绣女红，弹古筝琵琶……

两位少女，相处的比想象中更为融洽

之后三日，苏锦麟等人终于醒悟，江初雪无愧于“一国公主”的身份，高贵典雅，温柔端庄，才气气质俱佳，真真是仙女下凡。

而江初雪原本心灰意冷的道心，在苏锦麟独有的爽朗笑声和余音亲昵的悄悄话中，渐渐回暖。

尽管如此，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段时日最欢喜的时间，其实不是这些相伴，而是每个夜里，静静地看着少年读书，修行，练拳。

唔，少年是夜半子时的太阳，明亮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