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僧俗峰顶比武艺 侠盗亭台按玉箫（2/2）

陆思南瞧准空当，顺手云剑，弓步进前虚刺。迫使醉佛向自己左侧躲去。立即虚步架剑，紧跟着两招连发“龙挂青天刺眉心”。

这一套“陆家剑法”看似剑招不快，但其中危机四伏，更是包含了诸多巧妙。那“虚刺”和“架剑”都是为了试探对方。如果对手不被“虚刺”晃骗，那再行见招拆招。即使对手被晃，身体侧闪，那也先不要急于进招。再“架剑”二次观察对方动作，如果对手反攻，那就再做计较。如果对手做防御姿态，则使出“龙挂青天”，用双向反复挂剑的方法来迷惑对方，令其不易猜到铁剑攻击方位和路线。最后出其不意，直刺其眉心。

换作常人，早成了剑下亡魂。

那时大醉佛闪躲对手刺剑之后，便察觉到此乃“虚刺”，怕对方趁自己立足不稳火速来袭，立刻谨慎防御。未料想陆思南却四平八稳的来了一招“虚步架剑”。醉佛自以为这是明晃晃的嘲弄，心中急于求胜，方欲攻去。只见陆思南又一招“龙挂青天”，剑路幻化飘然，一时捉摸不定。正思虑间，忽然铁剑朝自己眉心刺来。那剑气如虹，势疾如风。

大醉佛斗武经验颇丰，凭借着超凡的武人下意识，又一次用扁铲平面遮挡住了铁剑锋锐。又同样发出“叮”的一声金属音。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遮挡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恰在这二人斗武难分高下之时，忽然闻听观海亭上有人弄箫，一曲《秋风醉》跌宕起伏，触人心头。僧、俗二人都听得入神。抬眼观瞧，此人正是那轻功奇佳的白衣客。

但见此人，半倚半靠，双腿一伸一屈。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面白，人中黑须两撇，尽显侠客风流。

一曲奏罢，远处云海映斜阳，泛出火红霞光。亭边清风飘落叶，送尽人间美景。僧、俗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收起了兵刃，调整气息，不再以武会友。

那白衣客已然按下玉箫，见僧、俗二人比试已罢，便跃下亭来。这一跃，既无声息，也不溅起一点尘埃。此正是他独门绝技——落点薄冰。跟着径自走入亭中落座，斟酒独酌。

大和尚见状，只是摇头笑笑，也不开口。

陆思南有意显露不满，“哼”了一声，用手点指白衣客说道：“你这贼人，好生无理。”也走入亭中，坐定饮酒。

白衣客呵呵一笑，起身取只新杯斟满，向大和尚微微前躬，说道：“慧能大师，请了。”

慧能大师回礼道：“皆是自家兄弟，盗侠何须多礼。”随即入亭落座与二人一同饮酒。

白衣客道：“大师休要取笑，江湖中人送的雅号，是为了讥讽我而已，世人都知道我陶德来是个只看重钱财的盗贼，却偏偏要送我一个侠字，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转头瞧来一眼陆思南，接着道：“还是这老铁剑知我心意，叫我一声贼人。”

说完，三人仰面大笑。

真是知己重逢千巡不醉，推杯换盏，果蔬菜肴不剩几味。

盗侠又言道：“大师闭关，陆兄独行天下，都经一年整，斗武还是平分秋色。一僧、一俗果然是当世最强。”

陆思南摇了摇手，说道：“你我兄弟三人，岂可妄自称大。”

慧能自饮一杯，说道：“那也未必，先师圆寂多年，我家方丈师兄佛法深慧、医术精湛，只是不晓武学。”

话未说尽，就被陆思南打断。

“慧能大师，岂能不知，当世绝顶高手除先师玄深大师外，还有少林寺玄空大师，武当派叶真人和峨眉派明心师太。先父在时和这几位多有交集。记得年幼之时，先父与叶真人斗剑，曾败于叶真人之手。若论剑技精湛，我如何能与先父相比。高人尚在，我等安能是当世最强。一僧、一俗也只不过是笑谈罢了。”

陶德来听得起劲也不插话。

慧能素来是有话直言，反驳道：“高人也非皓月之明，我等也非萤火之光。兵刃有兵刃的技艺，拳法有拳法的来头。我多年苦练的金刚罗汉拳，和陆家祖传的昊天神拳不是武林最强？那是什么？”

陆思南说道：“大师拳法刚猛，我是知道的。可昊天拳并非是我陆家祖传。那叶真人才算得上拳精艺广。”

慧能又反驳道：“陆贤弟，岂不闻拳怕少壮吗？”

陆、陶二人听了都是一怔。

慧能刚要接着论述说明，却被远处传来的呼唤声打断。

“首座，方丈请您回寺，有要事相商。”顺声音，瞧见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实，远远的等着慧能。

慧能只觉不尽兴，但方丈有事召回，也只好作罢。

说道：“二位贤弟，慢慢饮酒，我这就去了。”

二人齐道：“大师，请便。”

大和尚提了月牙铲，带着小沙弥缓缓下山，向净慈寺走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

二人又相敬一杯，饮罢。

陆思南道：“慧能大师武艺高强，已是当世顶尖，教人佩服。只是性情过于急躁，令人担心。”

陶德来想起方才二人比武之事，问道：“老铁剑，你那绝手妙招——龙挂青天刺眉心，可是硬生生的被慧能大师挡住了，换了是我，只能是束手待毙了。”

陆思南不屑地道：“你这贼人，轻身功夫了得，我怎么能刺得着你？是你抬举我了。”

陶德来只是赔笑，并不回言讥讽。

其实陶德来心中非常敬佩陆思南。无论是武艺还是侠气，自己都不及陆思南半分。并且，陶德来早已看出陆思南在独行江湖的一年里，剑艺又是突飞猛进。心想：刚才这僧、俗二人比武之时，陆思南刺出的最后一剑虽被慧能勉力挡住。如果不是自己弄箫制止，那被遮住了视野的慧能绝无可能再接陆思南一剑。

看来。当世武功，一僧、一俗为最强的传闻，要重新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