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颤抖(2/2)
阿丝在池塘的另一边高声唤她,筱柔只得欠欠身子便走开了,却没发觉环儿异样的眼神。
回到玫瑰苑,这里清净的很,整个人都很放松,在旁人看来严肃冷漠的王爷也只是安静的赏看着玫瑰,有时不过多一杯清酒,平日里傲气十足的阿丝姐却也带着甜甜的笑,她没有受过委屈,心下无物的平静。
多年之后,筱柔还会想,若是能一直呆在玫瑰苑宛若避世的生活未尝不可。
然,她的光华注定无法掩藏,她的一生都与平淡无缘,从她踏出皇宫的那一步起,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便越见清晰。
她多时只是静静的看着阿丝做女红,看着阿丝满足的笑意绽满眼角。每每上灯,便来到园中灌溉玫瑰,馥郁的花香渐渐习惯,侵在衣里,也是沾了芬芳的香气。
她甚至怀疑这与人做肥的事不过是骇人罢了,可她终是见了那场面,终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晚,厚云遮月,天际一片暗沉,她像往常一样修剪花枝,只听得门轰隆撞开,三两人影戳戳而来,手中的葫芦瓢坠入水桶,溅起清冽的水滴,湿了衣裙。她眯着双眼看去,竟然是王爷,背上还有个人,身后跟随两名提刀的随从,慌慌张张的闯进了她和阿丝的卧寝。
筱柔一时缓不过神,只是痴痴的跟在后面,立于门边便不在向前,纱窗上攒动的人头让人惴惴不安,不多时却见阿丝红肿着双眼推开门扉,“筱柔!快,烧水!”
她急急跑到瓮旁打着清水,倾倒在锅中,奋力的拉着风箱,她不知为何心慌意乱。
一盆一盆泛着白雾的清水端入卧寝,朦朦的烛光中她才看的分明,王爷和随从身上都是血,刀缘还在滴答,坠在地上盛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阿丝的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她记得那人是王爷身边的近臣李钟,看阿丝挂满泪珠的双颊,她才明白,原来,李钟便是阿丝的良人。
她俯首而立,却是看到李钟搭在床沿旁的手,惊恐的差点儿昏过去,那手中紧紧的揪着一颗人头,人头上杂乱的发丝还挂着玉簪。血淋淋圆滚滚的头颅还睁着双眼,他好似还未想明白,便已成为刀下鬼,筱柔突然阵阵作呕,脚下无力。
不多时,徐公公颤颤巍巍的便赶来,这里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没有在意那血腥的人头,这里好似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惊恐的看客。
“王爷放心,无大碍,都是皮外伤。”徐公公检查过才放心复命。
赵羽成长舒一口气,“帮本王照看一下。”他上前努力拔开李钟的手,可李钟却死死的攥着,赵羽成没法子只得用剑斩断发丝。
咕咚一声,人头落地,李钟的手中还有缕缕沾血的青丝。
赵羽成瞥见在旁吓傻的筱柔,用剑挑起,人头蹿入空中,再用刀背一挡,便直直的飞入筱柔怀中。
“啊!”她惊出一身冷汗,滑倒在地。人头滚落在一旁的花架下,可血却溅在脸上。
赵羽成扔下刀剑,抬起衣襟跨出房门,“抱紧点儿,快跟来。”
王……王爷在跟她说话?!她脑中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爬上前,闭着眼睛重新抱起,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
晚间的云霞在天际渲着晕红,细小的雪粒纷纷而至,转眼间便飞若鹅毛。雪花轻落于玫瑰瞬间融化,凝成通透的水珠顺枝而下,坠入泥土,皑雪只积上小径,没了青砖,也掩盖了地上稀疏的血渍。
颜筱柔小跑着跟在赵羽成身后,单薄的鞋尖挂着小簇雪团,只觉一阵湿凉。她紧紧的跟着,雪落遮挡了视线,只看到伴着雪翻飞的紫色衣角。
玫瑰苑有许多的机关,赵羽成弯过一丛丛的假山终是停下了,双手在石上摸索,咔塔一声地上的方砖打开,里面竟是地道,颜筱柔跟着他走了下去。
渗着水流的石墙满是绿苔,叠叠的脚步声撞破宁静,颜筱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走下石阶,她才知晓,果然――这里是地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间的牢房,北边的那一间她还住过。颜筱柔不敢低头,她害怕撞上怀里那突兀兀的眼珠子,这人脸上油腻腻的,还有未消散的酒味,可惊吓令她忘记了作呕。
她还记得地牢里的那个男人,可如今却是空无一人。她顾不得迟疑只见赵羽成举起火把旋开按钮,石墙打开,黑漆漆的里间被火把照个通亮,里面很煦暖,有一青铜大鼎烧的正旺,轰轰的火声袭来,她却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赵羽成摊开手看着她,颜筱柔不明白,他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夺过怀中的人头,“怎么,还没抱够?”顺手便丢进了青鼎。
火光一暗,瞬间却亦如从前那般耀眼,烧焦的糊味四下里弥散,颜筱柔在衣裙上擦着沾满血渍的手,还不忘打量着四周。满屋子的乌色陶罐,一排排整齐的叠着,每一罐上都贴着红纸,上面还写着什么。匹噗声渐小,颜筱柔看着王爷抽出鼎中装有骨灰的匣子,倒入其中一个陶罐,她轻掂着走上几步,红纸上的字才看得分明――道州刺史周庆。
赵羽成把陶罐复了位,四下里极静,颜筱柔站在一旁,却见他眼眸中的黯淡。原来这双透着无尽光芒的眼睛也有悲伤的时候。不过,那一丝黯淡少瞬即逝。他忽然回身眯着狭长的眸子,淡淡一笑,“原以为你杀过人胆子一定不小,看来本王也有看不准的时候。”
那如三月春风般的微笑,融化了筱柔的不安,也吞噬了她内心的恐惧。
原来,王爷知道她杀了人,原来,真是王爷饶了她一命。
她不再害怕,低垂着头羞赧的抿着双唇。
赵羽成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总是那么安静,静静的站在一旁,静静的微笑,静静的羞涩,却是让人无法忽视,亦如她伫立在血红的玫瑰苑内,再美的景致不过都做了陪衬。
筱柔抬起头,且见他滞留的眼神,脸上顿时一阵燥热,怯生生的唤他,“王爷……”
赵羽成清醒过来,他竟然失神了,不由的攥紧了双拳,赵羽成啊赵羽成,莫要玩火自;焚,他撇过头看着眼前的陶罐,嘴角的笑意顿时散去,语气冰冷,“这里的骨灰有一百余三罐,施肥时若少一罐,便用你的性命来补,可记住了?”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王爷,转眼就冷若冰霜,颜筱柔只觉背后一阵凉麻,“奴婢记下了。”
地牢共有三个出口,一个通向府内,一个通向玫瑰苑,再一个则是赵羽成的卧寝。
刚才还在昏暗的牢房,此刻却已坐在通透明亮的屋内。颜筱柔第一次来这里,她心里突突的跳着,桌上的盅碗十分精致,大多贴了金,明晃晃的入了眼便一片眩晕。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
颜筱柔看着赵羽成脸色有些惨白,慌忙跑过去,他解开了衣衫,啊!腹部好长的一条口子,之前紫衣上沾满了血,看的不分明,丝薄的单衣早已湿红,这下才知道,那血大多是赵羽成自己身上的。赵羽成扔给她一个小瓶和一卷白纱,“给本王上药。”
说话间他已卸了衣衫,赤;裸着上身躺下了。颜筱柔跪在床边,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白色的粉末倾倒在伤口上呲呲作响,赵羽成咬紧牙关,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她眼中噙着泪,“王爷……很疼么?”
“动作快些,本王若是疼死了定拉你陪葬。”
她胡乱的擦着眼泪,均匀的把药敷好,又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门吱呀一声开了,带进一阵凉风,吹起帘帐,竟然是主事的王嬷嬷,“王爷,刑部尚书的部下闯了进来。”
赵羽成面上平静,“就说本王已经安寝了。”
王嬷嬷领命,急匆匆的关上门扉去了。血水渗出了纱布,映的一团粉红,赵羽成只披了单衣,敞着青衫坐在桌前沉思,门外却是一团吵闹。
“大人竟敢擅闯王府,这可是犯上之事!”是嬷嬷的声音。
“还是王爷的安危要紧!等见了王爷再治我的罪也不迟!”
这可怎么办才好,颜筱柔慌了神,若是他们进来,必定会看到王爷的伤口,她神思飞转,慌忙脱去衣衫,赵羽成迟疑的望着她,可她来不及解释,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芊芊玉臂环在他的脖颈,正好挡住了腹部的伤口,赵羽成一时明白过来,却是心中暗笑,这丫头还真是……
门被撞开,呼啦涌进一群人,来势汹汹的众人却见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刚才和他们交过手的定是南王,他还受了伤,怎么此刻却怀坐美人,难道是他们弄错了……
颜筱柔又羞又怕,把脸颊紧紧的贴在赵羽成的胸口,脸烧得通红。赵羽成顺势揽上纤弱的腰际,面上震怒,“何人竟敢闯进王府,还坏了本王的好事?!”
为首的武将额上已滴汗,他们慢慢的向后撤,却发觉路被王府的家兵堵死了,他们寡不敌众,武将笑着赔罪,“王……王爷,微臣知罪,若不是看到有刺客逃入王府,也不会如此鲁莽,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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