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饮宴之上，库里可汗（2/2）

时光仿若静止。

黛染却无由地在心中叹息一声……纵使万般不愿打断夏侯芷的宁静，但黛染仍是小步走到夏侯芷的身旁，低唤了一声：“阿芷……”

忽而听到黛染的低唤，夏侯芷先是身体一僵，随即，夏侯芷抬头转目看向黛染，怯生生地回唤了黛染一声：“阿染。”

黛染半躬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偏着头，移着目，尽量平视夏侯芷地柔声问：“阿芷为何一大清早便不在善文苑了？阿芷可是……在躲着我？”

沉寂。

唯能听见寒鸦的啼叫与寒风的呼啸。

许久，夏侯芷才迟疑着低喃：“阿染，我……”

夏侯芷数度张合嘴巴，却始终如鲠在喉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夏侯芷疑虑的目光怯生生地飘向，站于黛染身后不远处的竹香与意柳。

轻易便读懂了夏侯芷眼神内的顾虑，黛染转头对竹香与意柳说：“今天的天气着实太冷，你俩一同回杏苑去，将本夫人的紫貂披风拿来给本夫人吧。”

竹香与意柳自是知道黛染与夏侯芷有要事要谈，不欲让她们细听。因而竹香与意柳恭敬地回了声“是”，然后便向黛染与夏侯芷屈膝福身，转身回杏苑为黛染拿紫貂披风去了。竹香与意柳才刚离开，夏侯芷便难得主动地拉着黛染的手，与黛染一同坐于秋千旁的石椅上。

“阿芷可是有话要说？”黛染努力放柔眼神，小心翼翼地问。

“阿染，实在对不起……”夏侯芷拉着黛染的手是如此的冰凉，冰凉入心。

从前，黛染以为夏侯芷之所以如此拒绝与人交流，是因为夏侯芷患有自闭症；后来，听说夏侯芷在十年前跳莲池拒婚之事，黛染便以为夏侯芷是患上了创伤后遗症……如今，黛染方才知道，夏侯芷患的既不是自闭症亦不是创伤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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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里可汗此行可谓十分低调，除却随从木格之外，库里可汗不曾带任何人同行。

库里可汗抵达大乾王宫之时正值黄昏，是夜，夏侯衍在大乾王宫内设宴宴请库里可汗。想来，大乾王宫对上一次举行饮宴，已经是黛染被册封为夫人的那一回了。但是那一回，黛染全程都在杏苑洞房内等候夏侯衍的大驾，因而并不曾参与到饮宴中去。如此一来，这次饮宴，俨然便是黛染离开萨释王宫之后的第一次饮宴。

夏侯衍独自一人，高高在上地坐在高台的主座之上，独自散发着傲视众生的王者之气。

东方玥则坐在高台之左的首桌，身穿不曾绣花绣凤的暗红交领襦裙，发髻梳得极为细致严谨，没有任何一根发丝敢松懈披散。妆容极淡，眉目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浓墨。腰背笔挺，不苟言笑，俨然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女中汉子的气度。

黛染坐在高台之左的第三桌。身穿淡紫芙蓉交领襦裙，浓密的青丝轻挽低髻，鬓边留下两缕在轻风中缥缈摇逸。薄施粉黛，善眉美目，唇红齿白，从前便已经美得仿若不吃人间烟火天上仙的脸庞，而今因为怀孕的关系，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迷人更甚。

上官沫因为不喜热闹，因而不曾出席；素馨因为抱恙在身，因而也不曾出现；慕容泠则因为仍被禁足兰苑，所以不能列席。

高台右侧，依次坐着库里可汗，左丞相东方枫奇，右丞相慕容尹相，中丞相丘黎谦，以及其余几名朝中重臣……众人正恭敬谦和地吃着佳肴喝着酒。

黛染静静地看着这场于大乾而言已算是场面盛大的饮宴。

没有歌舞，只有角落里几名乐师在演奏着单调的乐曲；没有肆意铺张的觥筹交错与欢乐之声，只有众人步步谨慎处处小心的克制祝酒之声……黛染突然很怀念萨释国的喜宴大殿之上，那从奏乐佳人的十指之间如行云流水般溢出的丝竹乐声，那从舞动美人的旋转跳跃之间流露出的动人舞姿，还有那总是穿着五彩轻纱的宫娥忙于为众人添菜加酒的婀娜身姿。

人面桃花，物非人非。

徒添忧伤，空留嗟叹。

一切皆已失去，一切皆已经回不去了，黛染禁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为了驱散心中不畅的惆怅，黛染转目看向今夜的主角——库里可汗。

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库里可汗确实长得十分英伟。雕琢般的线条，极深刻的五官，一如西方雕像般有着刚强的男子之美。尤其是库里可汗的那一双眼眸，虽不若轲倪的紫眸尊贵，虽不若夏侯衍的眼眸气势，却另有一种谦逊的睿智。虽然库里可汗坐着，却仍能看出身材十分健硕高大。

不过……

说起健硕高大……

夏侯衍才是她见到过的，最健硕高大的男子……

鬼使神差般，黛染竟将视线移向高高在上的夏侯衍。

这仿佛是她第一次这般仰望夏侯衍，虽则她与夏侯衍之间的身高差距甚大，她因而少不免要时常仰视他，但是……不一样……不知道为何，就是有点不一样……突然感到一阵无由的恍惚，却见夏侯衍那深邃如渊的眼眸竟突然吸住了她的眼眸。难以察觉的笑意，从夏侯衍的嘴角勾起……黛染只感到一阵心悸，赶紧别过了眼。

此时，夏侯芷刚好踏着乐声缓步走进大殿。

不单只是黛染，殿上众人亦纷纷慢下手中的筷子或酒杯，驻目细看夏侯芷。

今夜，夏侯芷穿着一身水蓝落英交领襦裙。因为才刚走进殿内，夏侯芷的水蓝落英交领襦群之外，还披着纯白如雪的狐皮披风。一头如水柔顺的青丝挽成斜斜的低髻，其上簪着风情却端庄的珍珠步摇。一步一摇曳，一步一生姿。峨眉粉黛，暗染朱唇，低垂的凤眼内却写满忐忑与不安……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夏侯芷站立在大殿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