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姑苏城之殇 之二（1/2）

古寺崇音传来不绝于耳，入得寺门后便见一座三层飞檐翘顶的塔坐落于中，一人高的白墙将此三层寺塔以百步距离团团圈绕住隔绝其他红尘俗事，中央小广场上跪坐了数十个小佛僧闭眼念经中，一入此境便真如进得佛门，这情景在小说中出现过好几回，可却是我头一回亲眼见到这阵仗，著实看得我有些目瞪口呆，直到前头领路的小僧假意咳了一声将我视线唤回，否则还真不知会神游到何时才肯复位。

「小兄弟请继续带路。」那人说罢便将脸別过去故意与我的眼神错开，可两手还是紧紧地分別抱着我腰间与膝间，一副深怕把我给跌下地的紧张模样。

前一刻当我望着阶梯懊恼著不该与江子烟斗气时，不过须臾而已那位发了脾气拂袖而去之人便又默默出现在阶梯末端，注视著我一阶一阶下着来到我身旁，摸摸自己的鼻子后一语不发便将我抱起，又一阶一阶上梯入寺。

秋风秋雨在这寺前梯间呼喝着，微微扬头便见他下巴陵线，在他怀中感受到此刻胸膛暖如夏阳，此间有一阵狂风吹过，而他却不为风所动步步如履平地，步步如此坚定。

对我的好人从来都不曾少过，但这么傻愣愣又如此紧张我者，他却是第一人，连哥哥都无法与他比较之。

见他这气囧又还是着急著我的模样自然是忍不住想笑他一笑，可我一想到他骗我还是忍不住来气，所以还是故意忍著、不想这么早原谅他。

这一路无语随着领路小僧左弯右拐地，走了片刻终于到了一处雅致宽广的別院，院中遍植修竹，风一拂过便沙沙作响，竹林声音相当癒疗人心，这竹林听风可以如此解气也真是我头一回得知。

待竹林沙沙响声稍歇，便有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传出：「哟，一別数月不见，一来便抱着个美人归，这回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只见得廊下坐了一位富有诗书味的翩翩公子，正对着棋盘却向我拋话而来。

双手抱着我的那位并不想回话，朝着廊下缓缓迈去，近得廊下后便让我落座在棋桌另一头团蒲上。

「怎么？平时话多的不得了，此回却装作是哑巴不成？」翩翩公子声音藏着笑意，对现在这般景况的江子烟非要来一番落井下石不可之貌。

江子烟依旧不发一语，顺手拿了一个棋钵捻出一枚黑子，站在棋桌边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将黑子往棋盘里头摆去。

「哎哟？这步却是下得真不错。」翩翩公子被这一步棋难倒了，杨著眉深深思考著该如何解围，一时间顾不得用上言语，我们三人便坐在这院里分別竹林听风、思考棋路、暗生闷气，就这么好一阵子，翩翩公子终于颓然放下白子入钵开口道：「好罢，这棋我等回再解，莫让客人久候。」

「认输了？」江子烟终于开口说话。

「才没，我只说等会再解，又没说不解。」翩翩公子立刻反唇抗辩。

「解棋解当下，你若此刻便认输就还算是君子，否则赖着棋不解又不认输，传出去不就让你这位棋痴污名了？」江子烟难得用这般口吻与人说话，这人十成十便是他一直想带我来见见的那位友人。

「就说没认输，我担心美人脚痛不能等，你舍得她脚肿得像猪蹄嘛？我可舍不得，还不让人去拿药来敷咩？」翩翩公子叽哩咕哝著，随口唤了一位仆人去打理伤药，吩咐完后眼色依旧专注在棋盘上，忍不住又分心问道：「这美人，你谁啊？」

我很确定他不是在问我，便紧紧闭口不言。他虽然对我有好奇之心，但是气怒中闹别扭的江子烟才是他意欲捉弄的对象，故此时我只要紧紧闭着嘴坐壁上观即可，无需多事插嘴。

「认输了？」江子烟又问他一遍。

他白了江子烟一眼，「美人，」死不肯认输拖著时间的翩翩公子将话转问向我：「妳哪位啊？」

「问人前要先自报名号啊，这位公子。」我说道。

「妳也可以先自报啊？」翩翩公子颇有些无赖的气味，这感觉跟某些时候的江子烟有些相像，果然朋友都是气味相投才能成圈。

「可你先开口问，先问者要先自报，这不是江湖礼仪吗？」我道。

「噢？」他倒是被这话撩起兴趣来着，「江湖上有这一条礼仪？我竟不知？.......在下姑苏城主棋易，敢问美人是？」

我被他的名字前的头衔一震，却没显出讶异之色：「小女子江湖落拓小说家，雨霏霏，」接下来的久仰大名我就不虚伪地说了，因为我感兴趣的是其他事：「城主住在姑苏城外吗？这样还能打理城中之事吗？」

很久以后的某一日，我坐在繁花市景的街头，突然想起这一件事，想起初初见著姑苏城城主那一日，江子烟的友人自然也是一城之主，又有何可讶异的？这几个月认识的不多是城主之辈嘛？

棋易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回我：「妳身边这位江东城主云游江南八十六城，一年多没踏进自家城里一步，还不是照样管江东城内之事？我不过是住在在城外这寺庙里而已，有何难之有？」

他说的极是，是我目光短浅了，想这江子烟一年四季都在外头游玩，那江东城还不是好好的没事嘛？

「那城主因何故住在姑苏城外含山寺？」我自问这一句话问得极为诚恳入俯，却听得一声噗呲之笑。

「你笑什么？」姑苏城主瞪了一眼发笑之人。

江子烟抿著嘴摇头，眼眸含着笑意，半响忍住笑够了才道：「夜半钟声到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