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2）

长城的球技大涨，在社区的比赛中，一举夺冠。最近几天，他又加大了训练强度。准备迎接市里举办的业余组乒乓球大赛。为此，老李头诙谐道，“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吧？”不知从何时起，老李头包里的酒壶已变成了水壶。他也常常借用别人的拍子别人的球，练几下，美其名曰，响应国家号召，参与全民健身活动。实际情况是最近他的老胳膊老腿时而发麻。

最近几天，长城总是感觉浑身乏力，开始以为是累了，歇一歇就好了，结果依然是累，并且越来越无力的感觉，两条腿沉得似有千斤重。百度上搜寻了几次，不得其果。会心揶揄他，“百度上要都能弄清楚，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还要医院做什么？无知害死人！还是要到正规大医院好好查一查。”

本市某三甲医院，彩超结果是，长城腹部有一七点二乘以一点零的不明瘤体，医生给出的建议是立刻做手术。手术前，面对吉凶未卜的结果，长城还是有些不可名状的忧虑，他想起了暮锦，想起了那一段与暮锦相依相伴的时光。于是他手指轻弹给暮锦发去了信息。暮锦，你的婚期即将到来，真为你高兴，高兴的是你不再是困在原地打转的暮锦，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独舞的暮锦，你勇敢地拥抱了你的幸福，为你祝福。而错过你却是我一生的遗憾！世事无常，下半生若生，为你祈祷为你祝福。若死，祈求来世再续今生缘。几分钟后，长城的电话响起，他听到了暮锦的恼怒声，“什么乱七八糟的？生啊死啊的，神经病啊！你要是……”会心正手握保温桶擦拭着，她抢过电话，“暮锦，他得了重病，腹部有一瘤，说是七点二乘以一点零……”长城慌忙摁了电话然后是责备的口吻，“你这嘴可真快，你告诉她干啥！不给她添乱吗？”会心凶巴巴，“这还赖上我了！你刚才惹她干嘛？”长城不再做声，他眼前晃动着暮锦的影像，生气的，愠怒的，咆哮的，温婉的，平和的，每一种表情都是那么独具魅力，尤其是咆哮时的声音简直可以称得上余暮锦版的海豚音，足以在瞬间击碎你的心。

暮锦，我干嘛惹你呀？我想你了。可是，那以后的几天里，他再也没收到暮锦的电话，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图标。长城的心自此静了下来，暮锦，我们的生命终是相隔了整整一条长河，这一生，我们的缘分已成了幻梦。于是他一门心思地期待着那一场生死未卜的手术。

手术前的空隙里，他开着车接来父母，又把冯源叫回家。他想自己亲自做一顿饭菜给自己最难以割舍的人。张牙舞爪地忙活了一下午，他的这顿家庭盛宴终于荣耀登场。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食，长城，他一一介绍着，这道菜叫做红尘滚滚……冯源咧着嘴乐了，“爸，这不就是一碗乱炖吗？呵呵……”长城佯装没听见，继续道，这道菜叫做，玉树临风。“哎妈呀，这不就是清炒菜心吗？”冯源又一次讪笑。长城不去理会，“这道呢，叫做甜甜蜜蜜。”“爸，这不就是拔丝地瓜吗？”“冯源，会来事，才会左右逢源！”长城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他指着最后一道菜，对着冯源笑着，“臭小子，你说说，这叫什么？”“……”是一盘肉段茄子。见冯源无语，长城扯开了嗓子，“这起名字也是一门学问，你为什么顺风顺水呀，你叫冯源哪，左右逢源，春风得意呀。你瞅我这名字，长城，那不得饱经忧患哪。”冯源道，“爸，你偷着乐吧，你那最起码也是千古传唱，万古流芳啊！”长城道，“得了吧，我还遗臭万年了呢！”冯源刚喝进嘴的水喷了出来。“没给你起个二秃子，三尿子，狗剩子，就算照顾你了，哈哈哈……”父亲说完，自己也笑出眼泪。母亲轻轻敲了一下餐桌，“都笑饱了，这还能吃得下吗？”只是一顿平常的家常便饭，却也其乐融融。长城这才发现，此刻，在命运这种戏剧性的拷问之下，他对于曾经被自己不知好歹地鄙视过的生命，产生了本能的贪恋！

长城的主刀医生是此三甲医院一流的医生，海归，榜上有名，红榜上赫然醒目着他在国外某医学院学习深造的照片。这让长城以及家人绷着的神经得到稍微舒缓。就在长城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刹那，他看见了暮锦，真实的脸，熟悉的气息，他流下了眼泪……

医生在打开腹腔后，怔住了，意外地发现那个瘤体紧挨骶骨，这种情况下，这种手术属于高危手术，恐稍有一点点疏忽，就伤及神经，导致瘫痪。本着负责的态度，医生遂又缝合上伤口。之后严肃地告知冯家人，这个手术难度太大，患者需要休养半年伤口愈合后去北京某大医院才能得到救治。医院是三甲医院，医生也是一流的医生，腹腔也打开了，却没有摘除瘤体，一种不祥的预兆顷刻笼罩在冯家人心里，父亲掏出了那个藏在被子里的存折，交给会心，“闺女，这是我和你妈攒了一辈子的家当，拿去，要是不够，把这老房子卖了，咱去北京治！”长江长海都拿来了银行卡，尤其是长海竟然声泪俱下，“钱不够，咱卖房卖车借高利贷也要救我哥……他才不到五十岁……前半生竟为别人活来的，从没想过他自己……”母亲这一生从未想过去寺院，那一天她强烈要求去了般若寺为长城祈福，老人跪倒在高大庄严的观音像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救我儿子吧！我啥也不要了，我就要我大儿子身体健康啊！”声声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