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走过你的路（2/2）

小男孩没有听懂她的话，依旧站在那里盯着饼干。珍宝只好又取出几块饼干来，递给小男孩，这次那孩子看懂珍宝的意图，伸手夺过饼干，飞快的跑到一个巷子里面。珍宝也不在意，继续散漫思考着她的去向。突然小男孩进去的小巷里又窜出四五个大小不同的孩子，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抓起珍宝的背包就跑。还好珍宝本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反应相当敏捷，一把揪住背包和抢背包的孩子。

其他孩子看到抢包孩子被抓，都四散逃跑。抢包孩子因为害怕而大声的哭起来，引来刚好路过的一个警察。警察询问珍宝，可惜他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珍宝只好从包里掏出饼干，说了句仅会的英语：“i'm a chinese.”又指指那个孩子。听到这句话警察显得对她很尊重，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揪着小孩的胳膊要带走。

这时，巷子里又跑出一个妇女来，跪在警察脚下说着什么。警察也不理她，拉着小孩继续走。妇女一看无望，转身跪在珍宝脚边，抱住珍宝的腿，大声哭喊。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珍宝似乎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也是有孩子的人，觉得这对母子很可怜，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让孩子出来抢东西？于是她向警察比划着，意思是放了那个孩子。警察不同意，对着珍宝又是一通外国话，珍宝听得一头雾水。突然，那名妇女站起来，对警察喊道：“wait for a moment.wait.”然后迅速朝港口方向跑去。

这个词珍宝是听懂了，也对警察说：“wait.”警察只好停下来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名妇女带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回来。那个男人身着短衣短裤，同样皮肤很黑，但是模样英俊，看见珍宝先是一怔，随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珍宝也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和她跑了这么远寻找的于曈长的如此相像，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无比热情的将还在发呆的珍宝紧紧、紧紧的拥抱在怀里。“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于曈。”珍宝难以置信，喃喃自语。

于曈松开珍宝，揉揉她的脑袋，转身给警察解释了珍宝的意图。警察笑着，对珍宝竖起大拇指，然后走了。那名妇女带着孩子反复弯腰感谢珍宝，珍宝又把剩余的饼干全给了他们，又引来一阵感激。于曈则笑嘻嘻的看着珍宝，给他们做翻译。等妇女和孩子也走了，于曈才对珍宝说：“我们的珍宝真是大方啊，食物全给了可怜人，我都很久没有包餐一顿了，也给我这个可怜人……”

珍宝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上前搂住于曈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上深深的一吻，喜悦加感慨道：“终于找到你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隔都不会离开你了。”

于曈面露尴尬，干咳一声说：“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啊，怎么办？”

什么？！珍宝的心情由相见的喜悦迅速跌倒冰冷的谷底，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表达，嘴唇颤抖抖带着哭音的说：“这样啊？那么，对不起。”说完转身要走。

于曈拉住珍宝的胳膊，将她带入怀中，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活到三十岁的？饭都白吃了吗？还敢跑这么远？要是在这个纷乱的世界把你弄丢了，我该怎么走完我以后的路啊！”他眼角湿润，轻轻吻住怀里的女人，小心翼翼，仿佛怕打碎眼前的美好。

就这样，两个人站在异国小镇的街头，互相拥吻，久久不愿分开。直到珍宝听见于曈的肚子发出很大的咕咕声，才离开他，瞪大眼睛问道：“你多久没有吃东西了，肚子叫的这么夸张？”

于曈只用眼睛看着她，似乎担心她会从眼前消失，慢慢的说：“珍宝姐姐，我没有钱啊，先在sh打工赚够来菲律宾的路费，再一路打工到了这里。我来阿帕里已经十天了，一直在港口给人家搬运货物，要凑够钱租一条船去纳尼岛。这里的华人不多，本地人对华人还算客气，所以你遇到沟通障碍的时候，那个女人才会想起我的。”

珍宝听了，心里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匆忙翻出包里所有的吃的，捧给于曈。于曈也不客气，那些平常的食物，现在吃起来都是人间美味。

饱餐之后，于曈带着珍宝去往他搬运的港口，把他今天的工作干完。珍宝看到于曈身上早已没有了昔日留学生的光彩，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受苦力的年轻人，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和愧疚。从前，她没有思考过上天对她是公平或者不公平，现在她觉得她何其幸运，这样的好青年恐怕世界少有吧，珍宝她何德何能居然拥有了他的心，珍惜啊。

等于曈下工后，他们去了于曈长吃饭的餐馆，珍宝吃了她此生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餐，吃过后不得不喝下很多饮料缓解不适。晚上，于曈带着珍宝回到租住的小旅馆，一样的脏乱差，蚊虫多到要吃人，也不知道于曈吃了多少苦才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于曈看到确实不适合珍宝住，只好说：“你付费，我们找个好一点的酒店吧？”珍宝当然同意。

搬进阿帕里一家较高档的旅馆后，珍宝发现和自己的出租屋也差不多。于曈匆忙洗了个澡，他说，他很久没有洗澡了。看着于曈摔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珍宝这才感觉到年轻帅气的于曈正一点点回归。

之后，于曈向珍宝详细叙述了他的计划。纳尼岛还更北边，是个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小岛，除了往来运输垃圾的船只，很少有人愿意去那里，大家都说岛上到处都传播着瘟疫，那里的居民快要死光了。于曈已经约好一只小艇，但是人家只负责接送，不同意上岛。他本来要等赚够钱才去，现在珍宝来了，带了足够多的钱，他们明天就可以出发。

次日一早，于曈和珍宝换上了长衣服，带足了食物、水、药品和防护用具，乘坐事先联系好的小艇，在大海和许多小岛间穿行了一个多小时。岛屿越来越少，小艇的主人指着西面不远的地方说，那里就是属于你们的海域了。直到天水之间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蓝色，三人同时感受到在茫茫大海上行驶的孤单和压抑。

又大约经过了半个小时，海面上露出一座与其他岛屿颜色截然不同的小岛，那里远远看去没有绿色的植被，而是升起一股股浓烟。小艇的主人说：“就是那里，我只能送你们到岸边，三天后再来接你们，到时候把剩下的钱付清给我。”

于曈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让他放心。珍宝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她信任于曈，一路上心里坦然的没有任何不安。

等他们上了纳尼岛，扑面而来是呛鼻的令人窒息的气味，他们只好取出口罩戴上，也只能稍稍缓解。眼前的岛屿几乎被各种垃圾覆盖，有一个小小的码头，正停留一艘运送垃圾的货轮，十来个身材瘦小、一身灰土的工人们简单的蒙着脸，正在将垃圾卸载岛上，其中几个人看起来是女人和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