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追随你的脚步（2/2）

于普看到珍宝的神色有所缓和，便感叹道：“几年了，这个电影院变化可真大啊。我入狱六年，你知道吗？”

珍宝点点头，眼里带着询问。

“这里就是我和于教授第一次接触的地方。我的父母都是地质学家，常年在外地工作，我那时就是一个不怎么受管教的性格顽劣的小青年。父母为了管住我，请了远房亲戚、那时候正在江海上大三的小于给我当家教。她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娇生惯养，生活阅历还没有我丰富。第一次见面地点是我定的，我觉约她看电影。记得那天晚上，她披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高跟鞋，比我身边所有的高中女孩要成熟、性感、美丽。不怕你笑话，我一下子被于教授给迷住了，一迷就是二十几年。”这段回忆让于普倍感兴奋，他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朝气。珍宝从于普的神情中感慨，每个过来人都曾经有过属于自己的青春故事，所以年龄大的人不必羡慕别人的青春，人家有的你也都有过。

于普很绅士的请珍宝和他边走边谈，继续着他的故事：“当时，单纯的大学生小于根本经不起痞子气的男孩小于的追求，就这样两个青年开始他们的初恋。两年的时间，我们亦师亦友，当初的叛逆的我也被影响到开始学习。快上高三的时候，父母决定把我带到他们工作的xj，最后抓我一把。而她即将大学毕业，对前途还充满未知。临走前一天，我们仿佛要经历生离死别，偷吃了禁果。后来，她大学毕业，在家等待分配。很快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的家人不能接受她未婚先孕，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我们的事情，就自己搬出去，生下于曈。珍宝，你也是一个人带孩子吧？她还顶着舆论压力，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啊。而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于曈已经会走路了。”故事讲到这里，这个外形很显年轻的于普，眼睛里饱含着沧桑，他环视了周围的人群，叹气说道：“我不后悔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错过那么多本该一起分担的事情感到遗憾。”

珍宝突然觉得于曈和于普的相像不止于相貌，更在于他们的性格和处事的方式。这样一些人，勇于承担，过去了，从不后悔。这样一些人，他们感情强烈外向，知道自己想要的，也会紧紧抓住自己想要的，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这样的一些人，没有太多顾虑，他们的人生才是痛快淋漓的。珍宝不是这样的人，但她很羡慕他们敢爱敢恨，如果早遇到于曈十年，她必定与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珍宝感觉心里很空。

下班的时间到了，人流和车流明显增多，大家都匆匆的，就像在和时间赛跑。珍宝和于普缓慢的沿着马路前行，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要是往常，珍宝肯定也是众多匆忙中的一个，而现在她感觉就这样慢慢的也挺好，不管你走的多快，过去的还是会过去。

“后来呢？您和于教授是怎么走在一起的。”珍宝问。

“我为了重新回到江海，为了接近他们家的书香，就报考了考古专业，后来成了一名书画鉴定专家。再后来，所有其他的人都知道木已成舟，也就同意我们结婚。唯一难解决的问题却成了于教授本人。她总是认为自己当初太傻，没有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本来她可以选择更好的。”说到这里，于普笑了笑，问珍宝：“人生怎么才算过得更好呢？”

珍宝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生活里，只要不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那就是好的了。更好？她想都不敢想。她只能摇摇头。

“那我只能尽我的能力给她更好啊，谁让我爱她呢？我利用自己的鉴定技术做起了书画收藏，也赚了不少钱。帮她评上了教授，向她希望的那样送于曈留学。甚至因为她喜欢一幅画，藏家不肯转让，我就用赝品调换了人家的真品，也因此换来了六年的牢狱之灾。”于普说得轻描淡写，珍宝听得惊心动魄。她重新审视了于曈的爸爸，什么样的爱需要付出如此之多？以爱的名义，做这些可以吗？

像是知道珍宝的心里，于普说道“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反正就这样做了。于教授去法国小镇吉维尼旅游了一次，说是能长居于那里死而无憾，于是决定投资移民法国。所有的都准备就绪，最后被审核出，家属有犯罪记录，法国梦就这样泡汤了。她快气疯了，把我看成是她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我还巧不巧的刑满释放。呵呵呵，我爱的人伤心至极，我现在怎么就还觉得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呢？”于普虽然蹙着眉头，但是眼里闪烁着笑意，脸上真的没有一丝难过，反而是一种庆幸和轻松。

“这就是我们家的故事。现在，于曈失联了，于教授狂躁在家，我刚从监狱出来。你说，我的家庭比你的好很多吗？珍宝，很多时候，有些人把龌龊、肮脏、千疮百孔都隐藏在光鲜的下面，不要觉得他们高不可攀。这个世界上，唯有感情是公平的，唯有感情是难得的。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夸他，于曈这样的孩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要现在伤害了他，最终又痛苦了你的后半生。”长者于普说完这些话，如释重负。也许这些话在他心里压抑了很久，早想与人攀谈；也许这些话是说给珍宝也是说给自己，未来怎么走，他也很迷茫。

珍宝感谢于普，并且和于普告别。她的心里早已风起云涌，乱作一团。她只是快速的走着，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奔跑起来。迎着风，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嘴里反复轻轻的呼唤着于曈。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大声的喊着：“回来吧，于曈！快回来吧，我不想再一个人思念你了！”

远处，一身风尘的某人突然感觉耳朵发热，心想，不知道那个蠢女人是不是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又想到背包里万庆的“死亡日记”，他头也不回继续向前。

“我让你叫！”一只鞋砸在珍宝的后脑勺，大声宣泄感情的珍宝砸懵了。回头看见一个老头穿着一只鞋，站在校门口，指着她说：“好不容易放学，还不让我这看门的耳根清净一点。想别人就去找啊，在这干嚎什么？”

珍宝不好意思的转身跑掉，又跑回来，对老头鞠了一躬，说声：“谢谢”。又跑走了。

回到家，郑畅又去了吴老师家，家里只有老徐一个。珍宝伸手抱了一下老徐，说：“爸爸，我要去找于曈和万庆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老徐顿时老泪纵横，说：“于曈去了万庆想去的地方，去找他吧。”

珍宝又和馨宁见了面，委托馨宁照顾郑畅。馨宁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又很为好友的勇气而高兴，她说：“知道吗？你一直是我羡慕的对象，我的珍宝。祝福你，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