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今世·然（1/2）

两个人的日子如同在楚烟寒洗脸时从手缝中流出的水，清澈、轻快。每天早上吃完早餐然会开车送楚烟寒去学校，晚上再接楚烟寒放学。然后他们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然做了一手好菜，每天都会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一番。他很少让楚烟寒帮忙，却十分高兴她在他身边看他忙碌。他们很少说话，厨房里传来的通常是炒菜时锅和铲子的碰撞声。楚烟寒常常靠着冰箱看着然，看着灯光投在他鼻梁处的那一小块阴影，看炉火在他脸上跳跃。这个男人如同一小簇烛火，微光点点，他只能照亮她心底的一小部份。但，这已足够。

饭桌上通常没有交谈，然偶尔会将看上去漂亮的蔬菜和择好的鱼肉放进楚烟寒的碗里。那时，她会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这个男人的爱是山间一弯浅浅的溪水，断断续续，时隐时现。虽甘甜清冽但只够滋润咽喉，无法解渴。她不能向他奢求更多的爱护，他不是不想给予而是他只有这么多。

比起楚烟寒的冷漠，然沉默的脸上多了几分淡定和从容。那是年长二十岁的经验，他比她更懂得隐藏。这个一身黑色的男人总是坐在大相思树下消磨整整一天的时光。看看菜谱，自己与自己下棋，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望着那一树黄花发呆。

楚烟寒常常坐在窗台上看他，像看一道风景，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楚烟寒回想起在孤儿院时的种种经历，想起那些对她极好的人们。为什么没有眼泪呢？在离别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滴下几滴呢，哪怕它不是咸的也好。那些人们，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一辈子？那该是多么长的时间！难道那坚硬无比的硬壳要包裹自己一辈子吗？楚烟寒看着然，仿佛看到包裹自己心脏的东西，它在阳光下焕发着金属的光芒，刺目且冰冷。

仿佛一开始就心灰意冷，把所有的情绪都凝固，压抑。他们是一色一样的人，对人对已都没有太多的索取亦没有要求，只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浮。存在的意义，生活的必要，爱情的向往，他们从不考虑。他们就像是隐藏在太空最深处的两颗星体，孤独的自转，自知冷暖。

如果这种态度是楚烟寒与生俱来的，那然呢？

然的心如同晨雾中的大海浩渺无边，没有人能够看清楚。海水冰冷，所有人都无法触摸。楚烟寒从未看过有女人出入这所房子，他也从未向她提及他的过去，他们虽然已有生活的默契但于对方而言仍如陌生人一般。

楚烟寒已经不再追想失去的记忆，也不再寻找被她弄丢的神秘东西。然为楚烟寒创造的生活，寂静中还保留一点温暖的底色，那么悠悠然的一小簇光亮在楚烟寒的心中，成为楚烟寒生活中最重要的感觉来源。然而，楚烟寒还是仔仔细细的将它们隐藏起来。

隐藏自己的情感。在任何时候都不动声色。脸时刻都是平静的，像没有一丝风吹过的春日午后阳光照耀下的樱花，洁白却透着残忍的冷漠。

楚烟寒的书桌上放着大量外语词典和书籍，德语、法语、韩语、葡萄牙语甚至越南语。楚烟寒就用它们来打发漫长的时光。

“这个你也要学？”然看着楚烟寒手中的藏语词典，感兴趣的问

“没什么不可啊，日子总是要过的。”楚烟寒的语气像是个打发时间的老头子。

“可是，像你这样大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看言情小说或者漫画吗？”

“也许我是个例外！”

过了两天，楚烟寒的书桌上放了一本厚厚的《印地安语入门》。

相思树花开花落，楚烟寒从初中部升入本校的高中部。日子没有任何的变化，她依然是个望着天空沉默的女孩，没有朋友，只是心渐渐的依附了身边这个总把自己打份得像个黑客的男子。

十六岁的楚烟寒已经出落得如同一朵花，穿白色的雪纺裙，脸上涂淡淡的胭脂。亭亭玉立。也许是衣食无忧，没有心事，虽已是不惑之年的然依然如初见时一般模样，瘦削、英俊。看楚烟寒时脸上会有落寞的神情，身上的烟草味更浓了。

“然，555应该给你颁发一个荣誉烟民的奖章！”

“嗯？

“这些年，没有你的大力支持他们的公司恐怕早就倒闭了吧！”

“你是在劝我戒烟吗，烟寒？”

“不是然，我只是希望你少抽些，最近你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然，那是什么味道？”

“很苦，很涩，有时抽多了会恶心、头晕！”

“既然那么不好，为什么还要抽它？”

“因为，看着烟雾升腾心里会有一种错觉产生。会以为，伤心痛苦的事情已经随着烟远远的飘走，不再与你纠缠！”

“然，你有伤心痛苦的事情？”

“呵呵，它们是心底里枯黄的草，烧不尽。我，从来不敢漠视它们的存在。对了，烟寒，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楚烟寒接了过来。